推开守护站的门时，暖炉里的炭快烧透了，只剩下一点暗红的火星，把屋里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贴在斑驳的墙面上。小李瘫在沙发上，外套敞开个大缝，胸口贴着林溪给的活血膏，淡绿色的药膏露了半截，下面还能看见点淡红的瘀伤 —— 刚才从道观回来下台阶时，他扶了下墙，手还在胸口悄悄按了按，只是没好意思说疼。
张叔先开了口，他手里攥着小雅落在这儿的兔子玩偶，耳朵上的碎花补丁都快磨平了，指尖反复蹭着毛边。“林默，不是叔不信你，”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眼神不自觉往小李胸口瞟，“可刚才在密室里，你那白光要是再偏半寸，小李的肋骨说不定都得裂。这要是下次去西郊古墓，阴煞比道观重十倍，你再陷进幻境，伤到念念或者小雅咋办？”
念念是陈姐的女儿，平时在乡下跟着外婆，陈姐手机屏保都是孩子扎羊角辫的照片，每次提起都红眼圈；小雅更不用说，是张叔的心头肉，上次去道观前，还抱着张叔的腿哭着要草莓糖，黏得不行。
林溪站在茶几旁，手里的测煞罗盘没放稳，“咚” 地磕了下桌角，指针晃了两下才稳住，针尖泛着淡淡的灰光。“张叔说的不是没道理，” 她咬了咬下唇，看向林默的眼神带着顾虑，“古镜的力量是越来越强，可也越来越难控。上次回溯时还好好的，这次在密室里，你刚碰到碎片就被幻境缠上，要是到了西郊古墓 —— 那地方埋了多少阴煞，老魔的残留意识肯定更凶，幻境也会更真，要是再出意外……”
她没说下去，但话里的担心谁都听明白 —— 上次博物馆里，老魔的幻境就差点让林默误打小李，要是到了古墓，指不定会闹出更严重的事。
苏晚刚把画好的除煞符叠得整整齐齐，听见这话，“腾” 地站起来，符纸 “哗啦” 掉了两张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往桌上一放，朱砂盒没盖严，红粉末撒了点在蓝白格子桌布上：“不是这样的！林默又不是故意的，他是被老魔的幻境骗了！你没看见他醒过来时，脸都白了，蹲在那儿跟小李道歉，半天没起来吗？” 她声音有点急，鼻尖都红了，“古镜是破解诅咒的关键，现在就靠它能感应碎片、压阴煞，咱们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质疑他啊！”
陈姐端着砂锅从厨房走出来，锅里熬着小米粥，热气裹着香味飘满屋子 —— 砂锅是她从老家带来的，锅底都熬出了深褐色的包浆。“我信林默，” 她把粥碗递给小李，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上次在博物馆，老魔的阴煞扑向念念照片时，是林默先挡在我前面；上次净化古镜，也是他冒着风险先碰的镜身。刚才那事，是老魔的阴谋，不是林默的错。咱们现在该拧成一股绳找碎片，不是互相猜忌。”
众人的话像小锤子似的敲在林默心上，他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两块碎片 —— 老郑留下的那块还带着点余温，东山道观找的那块泛着淡金光，指尖都被捏得发白。他慢慢走到小李面前，腰往下弯，深深鞠了一躬：“小李，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控制好古镜，让你受了伤，还让大家担心。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出这种事。为了不让你们冒险，我会尽快摸清古镜的脾气，要是再失控，我就主动退出，绝不让你们因为我陷入危险。”
“你这是干啥！” 小李赶紧伸手扶他，掌心还带着活血膏的清凉，“快起来！我这伤不算啥，昨天涂了药膏，今天都能抬胳膊了！” 他故意活动了下胸口，虽然还是有点疼，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咱们是一起跟阴煞拼命的兄弟，哪能因为这点事闹别扭？我刚才还跟张叔说，你当时也是被幻境蒙了眼，换我我也可能中招，说不定比你还慌。”
林默直起身，眼眶有点热，他看向众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古镜的边缘 —— 刚才在道观密室，古镜泛白光时，他好像看见镜面闪过一丝金光，当时没在意，现在突然想起什么。“我有个办法，能让大家放心。”
他把古镜放在茶几上，两块碎片贴在旁边，镜面立刻泛出淡淡的金光，碎片也跟着 “嗡” 了一声，像在回应。“刚才在密室里，我醒过来时，古镜的纹路亮了下 —— 后来摸了摸，发现它多了个‘忆纹’。” 他指尖点了点镜面边缘的细纹，那纹路比头发丝还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镜子升级后，不光能回溯，还能把幻境里的记忆分享给其他人。下次再遇到幻境，我会尽量保持清醒；要是真失控了，也能通过古镜让你们看见我看到的画面，知道我为啥会失手。”
他顿了顿，攥紧碎片，声音更沉了：“而且从今天起，我每天都练控制古镜的力量，直到能稳稳拿捏住，再去西郊古墓。绝不让大家再为我担惊受怕。”
苏晚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凑到古镜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的金光，没敢用力：“真的能分享记忆？那太好了！我可以帮你 —— 我画点‘定魂符’，贴在古镜旁边，能帮你稳住心神，减少幻境的干扰。每天练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守着，一有不对就喊你，绝不让你陷太深。”
林溪也点头，把罗盘往古镜旁一放，指针立刻指向古镜，泛着柔和的白光：“我也能帮上忙！我用测煞罗盘监测你练的时候的阴煞波动，只要指针一乱晃，就说明你快陷入幻境了，我马上提醒你，还能帮你调气息。”
张叔摸了摸兜里的兔子玩偶，看着林默的眼神软了下来，刚才的顾虑少了大半：“既然你有办法，那叔就信你一次。小雅还等着咱们破了诅咒，带她去海边捡贝壳呢，可不能出岔子。要是练的时候需要帮忙，你尽管说，叔给你搭把手。”
接下来的几天，守护站的院子里天天都有动静。林默把古镜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那石桌还是前阵子从废品站捡的旧石板，边缘缺了个角，上面还留着点水泥印。每天天刚亮，他就站在石桌前，手里攥着两块碎片，试着引导古镜的灵力 —— 一开始，他刚把灵力注入古镜，镜面就泛出刺眼的白光，眼前瞬间闪过老魔的黑影，张牙舞爪的，他下意识举起古镜，白光差点扫到院墙上晾的衣服（那是陈姐昨天洗的，还没干，上面还别着小雅的小发卡）。
“快醒醒！别盯着黑影看！” 苏晚的声音及时传来，她手里捏着张定魂符，快步跑过来往古镜上一贴，白光立刻弱了下来，像被罩了层薄纱，“集中精神想‘破幻’，别被老魔的意识带偏！”
林溪也凑过来，手里的罗盘指针抖得厉害，针尖泛着灰光：“阴煞波动来了！你别慌，深呼吸，跟着我数 —— 一、二、三，吐气…… 对，就这样，稳住！”
林默闭紧眼，跟着林溪的节奏深呼吸，指尖的碎片慢慢发烫，像是在给他传递力量，胸口的闷意也散了点。过了几秒，眼前的黑影散了，他睁开眼时，额头上全是汗，后背的秋衣都湿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没事吧？” 小李走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自己也拧开一瓶喝了口，水流顺着嘴角往下滴，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刚开始都这样，我上次练斧头时，还差点砍到老槐树呢。” 他指了指院角的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个浅斧痕，是他前几天练手时没控制好力道弄的。
陈姐端着一盘热馒头从屋里出来，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白汽：“先吃点东西再练，空腹容易走神。我在馒头里夹了点咸菜，你们都垫垫，一会儿再练也不迟。” 她把馒头递给林默时，还特意多给了一个，“你练这个费体力，多吃点。”
就这样练了三天，林默的进步越来越明显。第四天早上，他引导古镜灵力时，镜面的白光变得温和了很多，即使眼前闪过老魔的幻境，他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 他会攥紧碎片，在心里默念老郑教的除煞咒，幻境就像被风吹散似的，很快消失，再也没出现过失控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他还成功试了古镜的记忆分享功能。那天下午，他故意让自己陷入短暂的幻境 —— 是上次在博物馆看到的石雕情侣画面，然后集中精神让古镜分享记忆。苏晚、林溪他们围过来，把手轻轻放在古镜上，都清晰地看到了幻境里的画面：情侣碰青花瓷的瞬间，黑雾缠上来的样子，甚至能感受到林默当时的紧张和慌乱。
“原来你当时看到的是这样的，” 张叔摸了摸下巴，眼神里的疑虑少了很多，语气也软了，“是老魔的幻境太真了，换谁都容易乱，不能怪你。”
林溪也松了口气，手里的罗盘指针稳稳的，没再乱晃，针尖泛着柔和的白光：“现在好了，下次再遇到幻境，咱们都能知道情况，也能及时帮你，再也不用瞎担心了。”
傍晚时，夕阳透过老槐树的叶子，洒在石桌上的古镜上，泛着淡淡的金光，碎片也跟着闪了闪。小李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力道很足，没再像之前那样轻手轻脚：“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能行！咱们明天就准备去西郊古墓，拿到第三块碎片，把老魔的诅咒彻底破了，让临海的人都能踏实过日子！”
林默点点头，手里攥着两块碎片，碎片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暖暖的。他看了看身边的人：苏晚在收拾符纸，嘴角带着笑，还哼起了小时候的儿歌；林溪在擦罗盘，眼神亮闪闪的，时不时往古镜旁瞟；张叔在逗屋檐下的流浪猫（是前几天捡的，现在成了守护站的 “吉祥物”，小李还给它起了个名叫 “煞煞”，说能镇阴煞）；陈姐在厨房忙活，飘来饭菜的香味，是小李爱吃的红烧肉。
他知道，之前的分歧就像暖炉里的炭灰，被风吹散了，剩下的是重新凝聚的信任和默契。这次去西郊古墓，肯定会遇到比道观更难的挑战，老魔的阴煞也会更凶，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 ——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扛，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家人，会跟他一起面对。
古镜在石桌上轻轻 “嗡” 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蓄力。林默低头看着镜面，里面映着老槐树的影子，还有身边人的笑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绝不让大家失望，绝不让老郑的牺牲白费，更要守护好临海的每一个人，不让诅咒再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