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悬济堂。
秦月再次登门,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张医生,又有新情况。”她开门见山,“江城中心医院收治了七个病人,症状都和我表妹之前的情况类似——昏迷不醒,体温异常,查不出病因。”
张启云放下手中的药材:“七个?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开始陆续入院。”秦月说,“医院已经组织专家会诊,但毫无头绪。院长听说您救了我表妹,想请您过去看看。”
“带路。”
两人赶到中心医院时,重症监护区已经乱成一团。
七个病人被安排在相邻的病房,每个都昏迷不醒,身上插满了管子。监护仪的数据时高时低,极不稳定。
“张医生,您可算来了!”中心医院的院长亲自迎接,神色焦急,“这七个病人,从昨天开始陆续送来,症状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就是查不出原因。”
张启云走进第一间病房。
病床上是个中年男子,脸色青紫,呼吸微弱。张启云搭脉诊断,眉头立刻皱起。
“阴寒入体,魂魄不稳。”他沉声道,“和秦雨的情况类似,但更严重。”
“也是邪物附身?”秦月问。
“不止附身。”张启云开启天眼,仔细查看,“他的魂魄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如果不及时阻止,三个时辰内就会魂飞魄散。”
院长脸色大变:“魂飞魄散?张医生,这……”
“带我去看其他病人。”
一连看了七个病人,情况都差不多。每个人都中了同样的邪术,魂魄被强行剥离,生命垂危。
“这是有人大规模作案。”张启云判断,“对方想一次性害死多人,制造恐慌。”
“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月不解。
“可能是在测试某种邪术,也可能……”张启云想起林玄,“是在引我出手。”
他看向院长:“这七个病人,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东西?”
院长立刻让人调取病历。很快,信息汇总过来。
这七个人身份各异——有学生、有上班族、有退休老人,似乎毫无关联。但仔细查看他们的活动轨迹,都有一个共同点:三天内,都去过城西的旧货市场。
“又是旧货市场。”秦月眼神一凝。
“他们都在同一个摊位买了东西。”护士补充道,“是个卖旧货的老头,摊位上有很多古旧物品。”
“摊位还在吗?”
“昨天还在,今天不见了。”
张启云心中了然。
这绝对是林玄的手笔。用邪物作诱饵,诱使普通人购买,然后通过邪物施加邪术。简单,却极其有效。
“能救吗?”院长小心翼翼地问。
“能,但需要时间。”张启云说,“七个人,我需要同时为他们施法稳住魂魄。否则救了这个,那个可能就来不及了。”
“同时施法?这怎么可能?”
“常规方法确实不可能。”张启云说,“但我有办法。”
他看向秦月:“秦警官,我需要你帮忙。”
“我?我能做什么?”
“你身上有正气,又是警察,煞气重,邪物不敢近身。”张启云说,“我需要你在病房外守着,防止有人打扰。同时,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需要什么?”
“七盏油灯,七面铜镜,七把桃木剑,还有……”张启云列出一长串清单,“最重要的是,需要找一处安静、空旷的地方,将这七个病人集中在一起。”
院长立刻安排。
医院顶楼有个闲置的会议室,面积够大,窗户朝南,采光好。工作人员将七个病人连同病床一起推到会议室,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
张启云则开始布置法坛。
他在会议室中央设下主法坛,摆上香炉、令旗、符纸。然后在每个病人床头设下小法坛,放上油灯、铜镜、桃木剑。
“秦警官,你站在门口,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异象,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张启云郑重交代。
“我明白。”秦月握紧配枪,守在门口。
一切准备就绪。
张启云换上道袍,手持太清剑,站在主法坛前。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天边残红如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张启云朗声诵念,“太清在此,邪魔退散!”
他咬破指尖,在七张符纸上各画一道血符。然后将符纸贴在七个病人的额头上。
“以我之血,引尔之魂。三魂归位,七魄回身!”
符纸亮起金光,七个病人的身体同时一震。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七个病人身上突然冒出黑烟,黑烟在空中凝聚,化作七个狰狞的鬼影。那些鬼影面目模糊,但怨气冲天,发出凄厉的尖啸。
“果然有后手。”张启云眼神一冷。
林玄不仅在这七个人身上下了剥离魂魄的邪术,还附上了七个怨魂作为守卫。一旦有人试图施救,怨魂就会现身阻挠。
七个怨魂同时扑向张启云!
张启云不慌不忙,脚踏七星步,手中太清剑舞成一团剑光。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清诛邪,剑斩妖魔!”
剑光如虹,瞬间斩灭三个怨魂。但剩下的四个怨魂更加疯狂,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张启云左手结印,右手挥剑,同时应对四个怨魂的攻击。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门口,秦月看得心惊胆战。
她虽然是警察,见过不少凶案现场,但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那些黑烟凝聚的鬼影,那金色的剑光,还有张启云口中念念有词的咒语……
这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的场景,却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秦警官!”张启云突然喝道,“诵《正气歌》!”
“什么?”
“文天祥的《正气歌》!快!”
秦月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立刻照做。她深吸一口气,朗声诵念: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歌》是文天祥在狱中所作,字字铿锵,充满浩然正气。秦月是警察,本就一身正气,此刻朗声诵念,声音中自然带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随着她的诵念,会议室内的阴冷气息开始消退。那四个怨魂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张启云趁机反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清神雷,诛邪灭魔!”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七道血色闪电,劈向四个怨魂。
“啊——!!!”
怨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在血色闪电中灰飞烟灭。
危机暂时解除。
但张启云知道,这只是开始。怨魂虽然被灭,但七个病人的魂魄还未归位。而且,林玄可能还有后手。
他走到主法坛前,盘膝坐下,开始诵经。
这次诵的不是咒语,而是道家的《太上救苦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张启云的声音平和而庄严,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随着他的诵念,会议室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祥和。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笼罩住七个病人。
七个病人额头的符纸同时亮起,与张启云身上的金光共鸣。
秦月在门口看着,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她看到,那七个病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青紫色褪去,呼吸变得平稳。最神奇的是,他们身上冒出一缕缕黑气,那些黑气在金光中消散,仿佛被净化了一般。
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但就发生在她眼前。
十分钟后,张启云停止诵经。
七个病人同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我这是在哪?”
“醒了!他们都醒了!”门口的医护人员惊呼。
院长冲进会议室,看到七个病人都醒了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张医生,您……您真是神医啊!”
张启云却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同时为七个人诵经驱邪,消耗极大。他的真气几乎耗尽,神识也受到冲击。
“张医生!”秦月连忙扶住他,“您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张启云虚弱地说,“他们体内的邪气已经驱除,但魂魄还很虚弱,需要静养。我开个方子,服用七天就能恢复。”
“好,好,我马上安排。”
院长亲自去抓药。
秦月扶着张启云来到休息室。
“张医生,刚才……”她欲言又止。
“刚才你看到的,就是玄术。”张启云知道她想问什么,“这个世界,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玄术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那些鬼影,是真的?”
“是真的,但也不是你理解的那种鬼。”张启云解释,“那是怨气凝聚的形态。人死之后,如果怨气不散,就会形成怨魂。怨魂没有意识,只有执念和怨气。林玄就是用这些怨魂来害人。”
秦月沉默良久。
今天看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世界观。她一直相信科学,相信证据,但眼前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
“张医生,您说林玄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次性害七个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试探。”张启云说,“他在试探我的实力,也在试探江城的反应。如果我救不了这七个人,恐慌就会蔓延。如果我救了,他就会知道我的手段,制定下一步计划。”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张启云说,“林玄已经出手,就不会停手。他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等他露出马脚。”
他看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秦警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您说。”
“调查这七个病人的背景。”张启云说,“我怀疑,他们不是随机选择的。林玄选择他们,一定有原因。”
“您怀疑他们和五十年前的林家灭门案有关?”
“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张启云说,“但林玄做事,一定有他的逻辑。找出这个逻辑,就能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
“我明白了。”秦月点头,“我立刻去查。”
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转身看向张启云。
“张医生,谢谢您。”
“谢我什么?”
“谢谢您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秦月认真地说,“虽然很可怕,但也很……真实。至少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敌人是什么。”
张启云微微一笑:“你能接受就好。这个世界,本就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知道的多一些,不是坏事。”
秦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张启云靠在椅子上,闭目调息。
今天的战斗虽然赢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林玄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狠辣,也更加狡猾。
一次性害七个人,不仅是为了试探,也是为了消耗他的力量。
如果他今天失败,或者消耗过大,林玄就可能趁虚而入。
好在他撑住了。
但也只是暂时。
下一次,林玄的攻击只会更加猛烈。
他必须尽快恢复,同时提升实力。
太清观的传承中,还有更高深的道法,但他修为不够,无法施展。如果林玄真的是宗师级的高手,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很难取胜。
“时间……我需要时间……”张启云喃喃自语。
但林玄会给他时间吗?
恐怕不会。
窗外,夜色深沉。
江城灯火辉煌,却不知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五十年的恩怨,即将迎来最终的清算。
而张启云,已经身处风暴中心。
避无可避,那就直面吧。
太清传人,何惧邪魔?
这一战,他必须赢。
为了那些无辜的人。
为了这座城市的安宁。
也为了,太清观的传承和使命。
夜还很长。
但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