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鹰隼之目
卖糖画老人手腕上那缕微不可查的灵力印记，如同投入浩瀚湖面的一粒石子。在凌云强大的神识感应中，这粒石子正沿着一条冰冷无形的通道，向着城市某个方向传递着极其微弱的反馈。
“有动静了。”凌云忽然停下脚步，闭目凝神，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划动，仿佛在捕捉风的流向。“印记触动了……能量流向很明确，虽然中间有多次分流和转接，但主干方向……没错，就是寰宇科技大厦！”
玄诚子精神一振，随即又忧虑道：“可那地方守备必然森严，我们怎么进去？难道要硬闯？”
“硬闯是下下策。”凌云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我们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提前看清内部布局、能量节点，尤其是那个‘缚灵阵’核心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夕身上。
林夕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凌大哥，我需要做什么？”
“你的‘纯净之眼’，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凌云沉声道，“我需要你，在不引起任何警觉的情况下，‘看’一眼那座大厦的内部。”
“这……这怎么可能？”玄诚子愕然，“距离这么远，还有各种灵能屏蔽和现代科技防护……”
“不需要亲身进入。”凌云打断他，举起手中那只晶莹的糖鹰，“媒介，就在这里。”
玄诚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师兄，你是想用‘神念附物，千里追魂’之术？可……可这是极高明的法门，而且对神念消耗巨大，你现在的状态……”
“无妨。”凌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只是借物感应，窥探一隅，尚可一试。而且，这糖鹰承载了那老人的‘灵性’与我的‘印记’，与那大厦内的阵法有一丝微弱的同源联系，以此为桥，能省却不少力气，也更容易避开常规探测。”
他看向林夕：“待会儿我会分出一缕神念附着在这糖鹰之上，循着那丝联系潜入大厦。但我的神念主要维持通道和规避探查，无法分心他顾。需要你的‘眼睛’，透过我的神念，去‘看’清里面的虚实。可能会有些不适，你准备好了吗？”
林夕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三人迅速离开了喧闹的步行街，在玄诚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南那个备用的安全屋——一个隐藏在小巷深处、早已废弃多时的报刊亭。内部空间狭小，但足以容身，玄诚子迅速在外面布置了几个简单的干扰符箓，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在昏暗的光线下，凌云将糖鹰置于掌心，另一只手捏了一个玄奥的法诀。他闭上双眼，周身气息变得若有若无，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唯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清光开始凝聚。
“凝神静气，放开你的感知，跟随我的引导。”凌云的声音直接在林夕脑海中响起。
林夕连忙照做，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下一刻，她感到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意念轻轻包裹住了自己的意识，牵引着她，投向凌云掌心的糖鹰。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林夕只觉得自己的视角猛地被拉升、扭曲，仿佛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周围是飞速掠过的、模糊不清的城市光影线条，以及无数代表着各种能量波动的、或明亮或黯淡的光点。
这种感觉奇妙而晕眩，她强行压下不适，集中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极其漫长。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壁垒”。那是由无数细密、复杂的能量纹路构成的屏障，充满了排斥与防御的力量。
这就是寰宇科技大厦的灵能防护罩！
凌云的那缕神念操控着由糖鹰灵性构成的“载体”，如同最灵巧的游鱼，沿着屏障上某个极其细微的、与那抽取老人灵性的黑线同频的波动缝隙，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
视野豁然开朗！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比浓郁、却冰冷僵硬的灵气！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但却失去了自然界灵气的活泼与生机，仿佛被提纯、驯化过的流水线产品，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秩序感。
林夕的“视线”开始飞速移动、扫描。
大厦内部的结构宏伟而未来感十足，冰冷的金属光泽随处可见。她的意识跟随着凌云的引导，避开那些巡逻的、穿着类似清道夫制服但气息稍弱的人员，沿着灵气最为集中的脉络，向着大厦深处潜行。
她看到了一个个被高强度玻璃隔开的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她无法理解的仪器，有些仪器中禁锢着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形态各异的非人存在碎片，它们的光芒正在被仪器抽取、分析。
她看到了巨大的能源中心，无数被压缩的、如同电池般的灵光被整齐地码放在能量槽中，为整座大厦提供着动力，其中一些灵光的颜色和气息，让林夕感到一阵心悸，那分明是属于之前消散的槐树精灵和地铁龙神的一部分！
最终，他们的“视线”抵达了一个位于大厦核心区域的、无比广阔的空间。
这里不像办公室，更像一个巨大的神殿，或者……控制中心。
空间的中央，不是一个祭坛，而是一个庞大无比、由无数闪烁的蓝色光线构成的、立体旋转的城市模型！细看之下，那正是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的微缩投影！
而在这个城市投影的各个节点上，延伸出无数细密的、与缠绕在糖画老人身上同源的灰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如同血管神经网络，微微搏动着，将一丝丝色彩各异、代表着不同属性“灵性”的能量，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抽取过来，汇聚到模型中心——一颗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黑色棱形晶体之中！
晶体下方，连接着无数更加粗大的能量管道，将汇聚而来的庞杂灵性进行转化、提纯，输出那种冰冷的、有序的灵气，输送到大厦各处，甚至通过某种方式，反向注入城市的地脉，进行着玄诚子所说的“改造”！
这就是“缚灵阵”的核心节点之一！一个将整座城市生灵的灵性作为养料，改造世界的邪恶引擎！
就在林夕被这宏大惊悚的一幕震撼得几乎无法思考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晶体旁边，一个端坐在控制台前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背影挺拔的男人。他似乎在监控着整个系统的运行。
仿佛是感应到了这缕不属于此地的窥视，那个男人……缓缓转过了身。
一张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眼神深邃如同寒潭，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直接落在了那由糖鹰灵性构成的、无形的“窥探之眼”上！
“不好！”凌云凝重的声音同时在林夕脑海中炸响，“被发现了！撤！”
那股包裹着林夕意识的牵引力猛地向后拉扯！
几乎是同一时间，端坐的男人轻轻抬了抬手。
“嗡——！”
整个核心控制室内，警报声未曾响起，但一股无形却磅礴如海啸般的冰冷灵压，如同最坚固的牢笼，瞬间从四面八方合拢，朝着凌云神念与林夕意识所在的位置碾压而来！
神念通道剧烈震荡，开始寸寸崩裂！
林夕只觉得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报刊亭内，凌云身体猛地一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掌心的糖鹰，“啪”的一声，碎裂开来，化作一滩无灵的糖稀。
“噗——”林夕也猛地睁开眼睛，喷出一小口鲜血，精神萎靡，显然受了不小的反噬。
“怎么样？！”玄诚子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两人。
凌云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核心节点确认了。但是……我们也暴露了。那个人……很强。而且，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窥探得到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但也敲响了最急促的警钟。猎手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模糊不清。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