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自那日顾千秋于万象源庭突破,引动终南异象,转眼已过数月。源庭之内,依旧是一派仙家气象,众人潜心修持,气息日渐深沉。欧阳锋、洪七公等几位宗师,前路已然明朗,突破那层生命壁垒只是水到渠成之事,每日里或切磋印证,或静坐体悟,气度愈发渊深,只待功行圆满,便可自然踏入那崭新的天地。
然而,那日笼罩终南山的混沌异象与浩瀚道韵,虽未刻意张扬,但其影响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不可避免地向外扩散。只是,这涟漪传递到广阔的江湖之中,经过口耳相传、路途阻隔,其原本惊天动地的面貌,已然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光怪陆离起来,在偌大的武林中,激起的更多是猜测与怀疑,而非确信。
终南山左近的城镇村落,是最先感受到些许不同的。有采药人信誓旦旦地说,曾见深山之中云雾缭绕处,有琼楼玉宇的飞檐一角,隐有仙鹤清鸣。
有猎户言之凿凿,称误入一处山谷,呼吸间便觉身轻体健,但转瞬即迷路而出,再寻不得。更有甚者,说见到郭靖郭大侠、黄蓉黄帮主的身影时常出入深山,气度非凡,远胜往昔。这些零星的见闻,起初只被当作乡野奇谈。
但随着时间推移,类似的传言渐多,加之此前关于“老叫花和老毒物未死”的旧闻,终南山深处有“仙人居所”的说法,便开始在附近流传开来。不过,大多数人仍是将信将疑。
“仙人?这世上哪有真神仙?怕是哪家隐世的大户修了别院吧?”茶肆里,常有这样的议论。
“郭大侠和黄帮主心系襄阳,许是在山中寻了什么清静地方商议军机?”好奇者有之,猜测者有之,真正深信不疑并欲深入探寻者,却是极少。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那些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耳中,反应则更为审慎。作为终南山的地主,全真教弟子对于山中的变化感知最为直接。有弟子禀报,近日山中某些区域灵气似乎活跃了许多,连带着一些药材长势都好了几分。也有巡山弟子隐约感受到深处似有非同寻常的气息波动。
掌教丘处机闻报,沉吟良久。他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仙人”、“死而复生”之说,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他严令门下弟子不得妄加揣测,更不可轻易打扰深山清静,只是暗中加派了谨慎的弟子,在远离核心区域的外围留意动静,一切待查明再说。全真教内部,多数人认为或许是某位不世出的前辈高人在山中清修,弄出了些动静,被乡民夸大其词了。
远在嵩山的少林寺,得到的信息更为间接。无色禅师回寺后,确实曾向方丈提及终南之行的见闻,但语焉不详,只道遇到一位气度非凡的年轻高人,其同伴疑似洪、欧阳二位。此番终南异象的传闻传来,寺中高僧多是持保留态度。“天地异象,或有成因,但未必便是仙迹。
或许是某种罕见的自然天象,恰巧与人言附会。”少林寺秉持佛法,讲究实证,对于这等玄乎其玄的消息,自是谨慎看待,并未有大动作,只是吩咐在外行走的弟子多加留意相关消息,切莫人云亦云。
至于如昆仑、崆峒、丐帮分散各地的分舵等,听到的更是经过层层转述、添油加醋的版本。有的传言说终南山出了能起死回生的灵药,有的说藏着武功盖世的隐世门派。各派高层多是付之一笑,认为不过是江湖谣传,或是某些势力故弄玄虚,吩咐弟子不必过分关注,但也提醒若遇相关之事,需持身以正,不可轻信盲从,以免惹祸上身。
消息传到抗蒙前线的襄阳城,则多了几分现实的考量。郭靖、黄蓉身为城中支柱,他们近期的变化,部分亲近之人是能感受到的——气色更佳,眼神更加深邃,处理军务时似乎也更加举重若轻。有人问起,二人多是笑而不语,或只言在终南山寻得一处清静之地,利于休养参详武学。关于“万象源庭”、“顾庭主”的具体情况,他们守口如瓶,讳莫如深。
这使得襄阳城内对终南山的传闻,态度颇为微妙。有人相信郭大侠和黄帮主定是遇到了高人,得了机缘;也有人认为,或许是抗蒙压力巨大,二位寻了个由头放松心神,所谓异象不过是附会之说。军中将士更关心的是郭大侠的武功是否更有精进,能否更好地带领他们保卫家园,对仙人之说倒不甚在意。
而在广大的江湖底层和市井百姓中,终南山的传闻则演变成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酒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描绘着终南仙境的奇景,引来阵阵喝彩与质疑。
“听说了吗?终南山里有神仙,能点石成金!”一小哥说得眉飞色舞。
“扯淡!我二舅前年还去那儿采过药,除了山高点,树多点,没啥特别的。”立即有人反驳到
“可好些人都这么说啊,还说郭大侠都常去呢!”
“郭大侠那是去商议军国大事!你们这些人,就爱以讹传讹。”相信者将其奉为传奇,心向往之;
不信者则嗤之以鼻,认为是无聊之人编造的谈资;大多数人是半信半疑,听过便算,并不会真的为此跋山涉水去求证。毕竟,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从来不少,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总而言之,万象源庭的存在,如同一个朦胧的影子,开始投射在江湖这片池塘的水面上。有人看到了模糊的轮廓,心生好奇;有人只当是水波晃动的错觉,不以为意;还有人根本未曾留意。真正的波澜,尚未真正掀起。绝大多数人,依然生活在他们熟悉的、由刀剑、恩怨、势力构成的现实江湖之中,将那来自终南深处的讯息,大多归为“谣言”或“夸大其词”。
这一日,万象源庭内,顾千秋坐于千秋阁中,神识微动,便能感知到山谷外那零星、微弱、充满各种杂乱思绪的窥探意念。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谣言便谣言,疑信参半也好。种子已经撒下,静待其发芽便是。待时机成熟,自有云开见日之时。他深知,真正的震撼,需要积累,需要契机。眼下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反而更能引人探究,也为源庭赢得了平稳发展的宝贵时间。他的目光,已投向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