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狂风裹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刮在脸上。林正宏攥着牧民送的油灯,灯芯在风暴中顽强跳动,昏黄的光勉强照亮身前两步路。身后传来小李的抱怨声,带着哭腔:“林总!水只剩半瓶了!卫星电话也没信号,我们真要困死在这儿了!”
“闭嘴!”张启明吼了一声,他的衬衫被风沙磨得破烂,紧紧护着怀里的急救包,“林总正在想办法,你别添乱!”
林正宏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沙丘下的窄缝里,一头骆驼正焦躁地嘶鸣,背上的货鞍压得它脊背佝偻,前腿深陷沙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是牧民的骆驼!”他眼睛一亮,“走!去帮忙!说不定能找到补给!”
四人深一脚浅一脚跑到窄缝边,牧民正蹲在骆驼旁,试图卸下货鞍,却被狂风吹得站不稳。“老乡!我们来帮你!”林正宏扑过去,死死按住货鞍的一侧,张启明和另外两个员工也立刻上前,四人合力拽住货鞍带。
“使劲!”林正宏吼着,手臂青筋暴起。货鞍上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里面的货物(晒干的草药和皮毛)沉甸甸的,压得骆驼不断哀鸣。小李拽着货鞍带,脚下一滑,摔在沙里,被沙砾呛得咳嗽不止:“这破骆驼!卸了货不就完了?非要扛着这么重的东西!”
“你懂什么!”牧民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气却没松,“这些货是给山下医院送的草药,耽误了会出人命!”他突然发力,货鞍带“咔嚓”一声绷断,一半货物摔在沙里,骆驼猛地往前一蹿,前腿终于拔出窄缝,却依旧站不稳,后腿还陷在沙中。
“还得卸!”林正宏抹了把脸上的沙,抓起剩下的货鞍带,“只剩一半了,再加吧劲!”他回头看向小李,“不想困死就过来帮忙!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小李咬咬牙,爬起来重新抓住货鞍带。五人再次发力,剩下的货鞍终于被卸下,骆驼彻底挣脱窄缝,踉跄着跑到沙丘上,对着狂风长嘶一声,脚步轻快了许多。牧民瘫坐在沙里,喘着粗气:“多谢你们!这骆驼要是出事,山下的病人就没救了。”
林正宏看着地上的货物,又看了看沙丘上自由走动的骆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背上的“货”——公司的重担、股东的期待、财富的枷锁,还有那些被忽略的亲情,不就像这骆驼背上的货鞍吗?压得他喘不过气,连最简单的“陪伴”都做不到。
“老乡,这些货怎么办?”张启明指着散落在沙里的草药,风正把它们往远处吹。
牧民站起来,捡起一块帆布,盖住草药:“只能等风暴停了再收拾。幸好大部分草药没坏,不然我这趟就白跑了。”他看向林正宏,眼神里带着赞许,“你刚才说的对,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在沙漠里,谁都可能遇到困难,互相帮衬着才能活下去。”
林正宏攥紧手里的油灯,灯身被体温焐得发烫。他突然想起苏婉和晓冉,想起自己总以“忙公司”为借口,拒绝她们的陪伴请求,甚至连晓冉的生日都忘了。“是啊,互相帮衬才能活下去。”他喃喃自语,“可我以前,连最亲近的人都没帮衬过。”
就在这时,小李突然指着远处,声音发颤:“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沙丘在风暴中缓缓移动,形成一道巨大的沙墙,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是沙暴!”牧民脸色大变,“快!跟我去前面的土坯房躲躲!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正宏抓起油灯,率先跟着牧民往土坯房跑。沙墙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沙砾砸在背上,疼得钻心。小李跑了没几步就腿软,张启明回头拽住他:“别停!快跑!”
五人拼尽全力冲进土坯房,牧民反手关上厚重的木门,沙砾砸在门上,发出“咚咚”的巨响,仿佛要把房子震塌。屋里一片漆黑,林正宏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映出众人狼狈的模样——每个人都满身沙尘,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恐惧。
“幸好躲进来了。”张启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林总,刚才真是太险了。”
林正宏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沙暴,黄沙漫天,能见度不足一米。他想起自己的人生,不也像这场沙暴吗?被财富和欲望裹挟,看不清方向,甚至差点弄丢了最重要的家人。
“林总,”张启明突然开口,“公司那边……可能真的保不住了。鼎盛已经收购了30%的股份,明天的股东大会,他们肯定会罢免你。”
林正宏回头,看着张启明担忧的脸,又看了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李和另一个员工,突然笑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吧。”
“你说什么?”小李猛地站起来,“林总,那是你奋斗了二十年的心血!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我们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你不能让我们失业啊!”
“我没让你们失业。”林正宏走到他面前,眼神坚定,“鼎盛收购公司,无非是为了核心技术。只要技术还在,我们就能重新开始。而且,我已经决定了,等沙暴停了,我就回老房子,陪苏婉和晓冉。公司的事,交给你打理。”
“交给我?”张启明愣住了,“林总,我不行,我没你那么大的本事。”
“你行。”林正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公司的大小事务你都清楚,比我更了解员工的需求。以前我总觉得,当董事长就要掌控一切,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领导,是给下属机会,让他们发光发热。”
他从口袋里掏出晓冉的项链,放在手心,项链上的油漆痕迹依旧清晰:“我以前总把公司放在第一位,忽略了家人,也忽略了你们的感受。现在我想明白了,财富和权力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身边的人,才是最珍贵的。”
牧民坐在一旁,添了块干柴,火苗“噼啪”作响:“年轻人,你能想通就好。人生就像这沙漠,有时候卸下包袱,才能走得更远。你看那骆驼,卸了货鞍,不就能轻松穿过窄缝了吗?”
林正宏点点头,把项链重新放回口袋:“老乡,谢谢你。这趟沙漠之行,让我明白了很多。以前我总觉得,心里的光是财富和成功,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光是陪伴,是责任,是放下包袱后的轻松。”
沙暴渐渐小了,窗外的天色慢慢亮起来。林正宏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他回头看向众人:“沙暴停了,我们走吧。张启明,公司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做好。”
“林总……”张启明的眼睛红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等公司稳定了,我就去找你,让你看看,我们把公司做得更好了!”
林正宏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拎着油灯,率先走出土坯房。阳光洒在沙漠上,金色的沙粒闪闪发光,远处的骆驼正低头啃着稀疏的绿草。他朝着老房子的方向望去,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遇到新的困难和挑战。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心里有了光——那是家人的牵挂,是朋友的信任,是卸下包袱后的轻松与坚定。他终于明白,这趟“寻光”的旅程,不是找到了多么耀眼的光芒,而是学会了在黑暗中点亮自己,也温暖他人。
就在这时,他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是苏婉打来的,声音带着惊喜:“正宏!晓冉的画获奖了!是全国青年美术展的金奖!她的《追光者》被评为最佳作品,评委说,画里的光很温暖,能照亮人心!”
林正宏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对着电话用力点头:“太好了!婉婉,我马上回去!我要亲眼看看晓冉的画,看看那束能照亮人心的光!”
挂了电话,他握紧手里的油灯,大步朝着越野车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他的“寻光”之旅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迷茫,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心里那束最温暖的光。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回到老房子,等待他的除了家人的喜悦,还有鼎盛集团的最后一搏——他们竟然绑架了晓冉,要挟林正宏交出核心技术。这场关于“光”与“暗”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