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每个人在赴未明之约之前都会努力想象对方的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帅气潇洒还是丑陋猥琐,而且总会天真地把对方往好处去想,尤其是这个人的身份成谜的时候。然而绝大多数情况下,普通才是最常见的标签。
就像我此刻面对的这位,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个子普通,气质更加普通。如果把他丢进上海街头的人群里,相信根本不会有人关注到他。
“没想到肖先生竟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应该跟我一样,是个成熟的中年人呢。”对方云淡风轻地做了开场白,“我叫魏天,你可以称呼我老魏。之前一直都是短信联系,今天总算是得见本尊。”
我不慌不忙地先喝了一口刚上的普洱茶,同时很自然地瞄了这个魏天一眼。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一直以来暗中窥视我的人,那我必须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魏先生在哪里高就?为何总是会在暗中跟我联系?”
魏天淡淡一笑:“我之前算是一名公共危机专家,就在喝彩公关工作。不过两年前我就离职了。之所以会秘密联络肖先生,就是因为你我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哦了一声,随即就是眉毛一挑:“魏先生怕是在说笑吧,你我素昧平生,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哪来什么共同的敌人呢?”
“肖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聪明人,要的就是个看破不说破罢了。”说着,魏天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正经起来,“韩坤,坤大少,我说的就是他。”
面对魏天的坦白之语,我则是默默地抓过一把瓜子嗑了起来。别人热,我就得冷,只有这样才能不失方寸。何况在今天之前我压根没见过眼前这个中登,鬼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身份。别到了最后才发现他竟然是坤少派来的人,那可就搞笑了。
“我明白了,看来肖先生是对我的身份存疑。这很正常,毕竟是陌生人,小心一点绝对没错。”魏天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吧,接下来我说你听,权当是无聊时候听个故事当作消遣,如何?”
见我微微点头,魏天先喝了口普洱茶,接着就用力轻咳了好几声。
“要说起来,我也算是喝彩公关的老人,甚至于说我是联合创始人也不为过。在加入喝彩公关之前,我供职于一家全球知名的公关公司。坤少找上我的时候,我已经是该公司中国区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了。那时候坤少正在组建喝彩公关,为了能拉我入伙,他开出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拒绝的天价条件。”
我心说果然还得是坤少,一出手就让人无法拒绝。不过这也说明了眼前这个魏天的价值确实非同凡响,否则坤少那么精明的人是断然不会轻易开天价的。
“再三权衡之后,我终于决定辞职加入喝彩。起初一段时间,喝彩的业务进行得很艰难,大家也都有点灰心丧气。”说到这里,魏天又抿了一口普洱茶,“好在坤少的朋友很多,他们主动将自家公关的单子交给喝彩来做,这才渡过了危机。”
关于这件事,我很早就听赵晓东说起过。喝彩公关其实是浩然出资帮坤少组建的,之后他又把华业金融的公关单子交给了喝彩。不仅如此,浩然还动员晓东和欧阳也把各自家的公关单子转给喝彩。什么是二十四孝好老公,这妥妥就是!
“之后喝彩公关的发展就进入了一马平川的年代,各种单子接到手软不说,客户里还有很多是世界五百强企业,甚至连国内的顶级富豪都亲自找上门来。”魏天剥开一个花生丢进嘴里,“也就是从此刻开始,我和韩总之间有了矛盾。”
其实都不用魏天细说,我大致就能猜到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节。初期合作无间,中间利益争夺,后期老死不相往来。此类剧本不仅在三流网剧里反复上演,在现实社会里更是屡见不鲜。坤少再强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
“具体经过我就不细说了,无趣得很,反正我们两个最后是彻底撕破了脸。在经历了几轮磋商之后,我不得不选择走法律途径。”说着,魏天忽然苦笑起来。“可笑的是,我自诩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明白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我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什么道理?”
魏天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既不是神权也不是王权,而是金权。这个天下,说到底是金权天下。”
“你的意思是,坤少利用金钱的力量打赢了跟你的官司?”我低声问道。
“何止啊,他不但花高价请了最优秀的律师打赢了官司,还出钱在网上和现实中一起收拾我,搞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魏天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其实他把这些钱花在我身上也足够安抚住我了,可他就是不愿意,不懂他怎么想的。”
我心说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坤少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宁愿把钱扔进河里听个响,也不会妥协用来塞狗洞。魏天这号人碰上坤少,只能说算他倒霉。
“之后我蛰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就绝迹于人间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很了解韩总这个人。对于那些背叛者,赶尽杀绝是他一贯的作风。”魏天用力叹了口气,“那段时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天天提心吊胆,就怕突然死于非命。”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别人如此说起坤少,虽有点言过其实,但也着实心惊胆战。
“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怎么得罪坤少了?就为了那点钱?应该不至于吧?”
魏天抬眼瞅了瞅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只是因为钱,其实都还好说。关键是我在无意中发现韩总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换马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