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看那老头笑盈盈，一双浑浊的老眼跟夜里的猫似的金光闪闪，心里多了分警惕。
“大爷，你还有事？”
张老头把她叫到边上，压低声音：“丫头，你喜欢这些老东西吧？”
苏明月眸光微闪，心里头更是提防起来，难道这老头也在做局钓鱼！？
现在虽不是破四旧那会，收藏和使用这些老物件都会被批判打倒，但那些个古玩字画也没几个人敢拿在明面上用，一不小心就被人揪尾巴，扣帽子。
“大爷，你说啥呢？我就一个小姑娘，可不懂啥新的老的。”
张老头撇撇嘴，一副“我把你看透”的傲娇样：“丫头，别跟大爷就打马虎眼了，你这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么屎。呐，这废品站你也甭来折腾了，我都扫了一遍，没啥好东西。
你要是喜欢这些老东西，我那边还有几件，买不买？”
苏明月一愣，难怪口气这么大，合着这废品站都被他淘过了一遍呗。
大爷终究是大爷啊，不能小瞧。
苏明月想到灵泉水就靠宝贝激活呢，看看也没事，说不定老头真有好东西，于是便顺坡下驴。
“大爷，你真是人老成精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啊。不瞒你说我就喜欢老东西，看着舒服。
这样你把东西给我看看，要是合我眼缘我就买，不过你价钱别要太高，我买不起。”
张老头嘿嘿笑：“丫头，我张逢春活了半辈子了，这双眼睛就没差过！走吧，咱们先去验验货吧！”
验验货！？
苏明月突然想笑，有种港剧里黑帮交易的赶脚~然后是不是在验货的时候，杀出一对人马开始子弹“噗噗噗”——
张老头跟中年汉子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苏明月出了门，拐进了边上的一条巷子，最后进了个巴掌大的小院子。
就见靠墙一溜摆了七八个瓦盆，花盆，种着些兰花，杜鹃，茉莉之类的。
“大爷你这院子不错啊，种了这么多花花草草，等花开了闻着都香。”
“哎，也是闲着没事种着玩。婆娘走了后就剩我一个孤老头子，平常种点花就当解解闷了，走吧吧，进屋里头。”
这是一间还算大的屋子，只是除了一张炕，里面还堆了许多乱七八糟地东西，显得有些拥挤。
“丫头，屋里也没咋收拾，你坐炕上。”
苏明月屁股刚坐下，就见张老头就就煞有介事，一脸郑重地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两层的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捧到炕桌上。
苏明月也被他这样弄紧张了，想着里头到底会是什么宝贝？慈禧太后的夜明珠呢，还是乾隆爷的九龙宝剑？
第一层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铜铃铛，一面八卦镜，一串铜钱。
这……
嘶——
抓鬼三件套啊！
哦豁，这老头以前不会是个抓鬼的道士吧？
苏明月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句话：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不然本道让你魂飞魄散……
第二层也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什么黄铜的烟锅子，雕花的顶针，生锈的小铁佛，小人儿的帽花……反正七七八八，包罗万象。
苏明月看了一遍，没有很感兴趣。
她虽然不懂这古董，但这些东西一看就粗制滥造不值钱，就比如那个烟锅子烧得漆黑，还开裂了，还有那个帽花都生锈了……
这些东西更像她去民俗博物馆里看到的东西，估摸着也就个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就是那啥，意义大于实际价值。
最让她犹豫的是那金蛤蟆不像刚才那样发光发亮了。
难道刚才的金光都是幻觉！
“怎么样，东西好吧？我跟你说也就现在不时兴这些玩意，早些年每一样拿出去能换间屋子。”
见他吹牛逼，苏明月撇嘴：好吧，人老，实话不多。
“大爷，你是真敢吹，就这些东西还不如我那拐棍呢。起码我那拐棍能走路，能赶狗，实在不行还能当烧火棍不是？”
张老头不高兴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就这些东西都是他起早贪黑，费了老鼻子劲才藏下来的，竟然被嫌弃了。寻思着不拿点真东西给她瞧瞧，压不住这丫头的一身牛气。
“嘿，你这小丫头还有些眼光，来来来，大爷再给你瞧点好东西。”
随即蹲下身子在炕洞里掏啊掏，掏出个包袱皮。
打开后里面是一面铜镜和一个画轴。
“这可是好东西，好好看。”
苏明月拿起铜镜看了看，镜面生锈了，隐约能照见人影。
背面是浮雕着几只小动物，龇牙咧嘴得挺凶，边纹是葡萄藤，一粒粒葡萄都能数得清，雕刻精美，古韵盎然。
突然她手顿住了！
有次她要编辑一篇唐宋器具的文章，特意去找了些资料，里面好像看过类似的铜镜！
苏明月没有吭声，在脑子里仔细回忆着……
边纹，小兽，葡萄……
哎嘛，老天奶，这东西不正是唐代的海兽葡萄镜吧！？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新，应该是假的吧？她运气还没好到老天爷给摘桃子吃吧~
恍惚间，苏明月感觉到了一股王霸之气席卷而来！
意识无比清晰感受到那只金蟾都要亮瞎了人眼了，比刚才那根铁棍棍还来的强烈。
好吧，蛙蛙认证必须真品，赌了！
“大爷这镜子真好看~”
张大爷傲娇地哼了句：“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这玩意老鼻子了，是以前达官贵人用的镜子，我估摸着少说有二百年了，说不准是康熙皇帝那会的呢。”
苏明月有些纳闷，这老头既然懂得藏这些东西，会不认识海兽葡萄镜？
于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大爷，你咋懂这么多？以前干啥的呀？”
大爷挠挠下巴，颇有些得意，又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年轻那会给当铺做过几个月的伙计，后来不打仗了吗？当铺被烧了，我就卷铺盖走人咯。”
苏明月顿时恍然大悟，本来还以为遇到个王炸，原来是个炸王。
随即就乐了，捡漏倒计时开始！
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把另外一幅画摊开，就见一个古装美人跃然于纸上，手持凤箫，眉目含愁，似乎都能感受到她不美丽的心情。
画得真好！
要挂墙上也是一景，她好喜欢！
看了一眼题跋和落款，苏明月有些不淡定了。
我叻个骚刚，这可是大名人啊，说家喻户晓都不为过。
“这画好看吧？要不是最近缺点钱用我都不乐意卖！可惜了这人姓唐，却不是啥名人。我那会听师傅说明代有个叫唐伯虎画美人最好看，值老鼻子钱了。”
啥，大爷不知道点了秋香睡在桃花树下喝酒的唐伯虎就是唐寅？
苏明月差点咬到舌头！
看来这老头当伙计那会准是成天到晚的摸鱼打酱油了。
感受了空间里的蛙蛙都快亮成小太阳了，她暗暗吞了口口水，按捺住狂飙的心脏：“大爷，这两样东西我喜欢，你卖不？”
心里已经在阿弥陀佛，这老头要不卖咋办？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她得走火入魔。
不管了，杀人越货她不敢，死缠烂打她在行。反正他年纪这么大了，总不能让她以身相许吧！？
张老头觑着她：“你这丫头说浑话了，不卖我能把你叫来。呐，我也不占你便宜，这镜子和这画你给我这个数。”
张老头左手比了个“八”的手势，苏明月想着八百虽然多点，但这两件东西是可以当传家宝的。
不说老唐的画，就那镜子她看书上介绍过，有一枚没她完好漂亮，都卖了一百八十八万呢！
“成，我这就给你钱。”
苏明月假装去翻口袋，其实从空间里拿钱呢。
张老头心里乐颠颠，他一个月工资就二十五块八毛，两件捡来的破东西卖了小半年的工资呢。
再看看那一匣子破烂，突然狡黠地笑了。
“这两件八十，剩下的这些你给十块就行。”
啥玩意儿？
八十！
苏明月手顿了下，脑海里反复出现“大锤八十，小锤八十，一锤子买卖”。
“大爷，你说多少钱？”
“全部带走，你给九十。”
张老头见苏明月小嘴微张，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以为嫌贵了，嘬着牙花子说道：“行吧，行吧，八十五，不能再少了。”
一下子少了五块，老头有些心疼～
苏明月瞬间满血复活，搞了半天小丑竟是她自己。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大爷要是回头这东西值老多钱了，你不后悔？我可不退货的哟。”
张老头摆摆手：“你就是卖一千，卖一万我也不眼红！我一个老头子土都埋脖子了，还能活几年？要这些玩意干嘛，不能吃，不能喝的。”
心里还加了一句，藏在家里还提心吊胆的，就怕哪天被人给举报了，他可不想老了老了还得游街下农场，还是钱来的实在。
苏明月竖了个大拇指：“大爷，你敞亮！这样我给你一百块，以后有老东西你帮我留意着。”
张老头一听乐了：“丫头你放心，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废品站我都能瞧出公母，以后来的废品大爷我每个都盯过去，把那些老东西都给你留着。”
这场买卖，双方皆大欢喜。
苏明月是双腿发飘地出了巷子，趁着转角的空档带着东西进了空间。
空间里顿时光芒四射，持续了足足有十来秒呢，那灵泉水哗啦啦往下流，苏明月赶紧去接，最后接了足足一坛子呢。
看来这些都是真货，都是宝贝啊！
她强按下心里的激动，又捡起那根拐棍看了看。
淡定，进了嘴的鸭子飞不了，等晚上再来好好研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