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东方天际只晕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空气里还裹着夜露的湿冷。
石琦轻手轻脚推开院门，将蜷在廊下酣睡的丑丑留在院中。
按照昨晚用神识探查的结果，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一道轻烟般往京仁府城南方掠去。
清晨的风掠过耳畔，卷起衣角，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座破败的庙宇便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庙宇孤零零立在一片荒坡上，远远望去便透着衰败。
原本该朱红的墙壁早已斑驳褪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有的裂痕宽得能塞进半只手掌，风从裂缝里钻进去，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呜咽。
这里，正是昨晚石琦用神识锁定的“灭心会”聚集地。
昨晚探查时，石琦便已将这个灭心会的底细摸得七七八八。
这并非寻常的江湖门派，而是一群反抗一心院的江湖人士自发组成的组织。
领头的是个手持长剑的红衣女子，修为已达七阶巅峰，名叫狄小天。
更有意思的是，这组织并非由单一门派主导，而是寒国境内大部分二三流门派联合组建的。
他们如何成立的石琦不知道，但从神识探查得到的结论，灭心会的目标就是推翻一手遮天的一心院。
上一代白头仙客客死他乡，新一代的白头仙才只有五阶实力，威望和实力都远不及上一代，对民众的控制力急速下滑。
雪上加霜的是，寒国连年施行暴政，赋税沉重得能压垮寻常百姓，地方官员更是趁机胡作非为。
像京仁府府尹孔政闵那样敛财害命、草菅人命的官员不在少数。
百姓们早已不堪重负，对当朝皇帝的怨气与日俱增，只是敢怒不敢言。
而一心院，作为朝廷一手扶植起来的江湖势力，如今早已完全沦为了朝廷的鹰爪。
他们不仅不为百姓做主，反而帮着官府打压那些敢于反抗的百姓，对民间的苦难视而不见。
甚至为了讨好朝廷，主动搜刮江湖资源，打压异己。
这个灭心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
此时，破庙的大殿里正聚集着近百名江湖人士。
他们大多穿着粗布衣衫，有的腰间别着短刀，有的背上背着长剑，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色，正围坐在大殿中央低声商议着什么。
火光映在他们脸上，能看到每个人眼中的焦虑与坚定。
偶尔有人情绪激动，声音拔高几分，立刻就会被身边的人拉住，压低声音提醒“小心隔墙有耳”，随后又恢复到之前的窃窃私语。
石琦站在庙外的一棵老槐树下，透过破败的窗棂，看着殿内隐约晃动的人影，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看来若想既不暴露自己，又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或许能从这灭心会里找到突破口。
石琦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灵力，悄悄调整了一下自身的气息。
既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也没有显得太过孱弱，将气息稳定在七阶左右。
在石琦看来，修为太低了容易被轻视，根本无法参与到核心决策中。
太高了又容易引起怀疑，毕竟灭心会一直处于暗处，对突然出现的强者必然会多加防备。
调整好气息后，石琦迈开脚步，缓步走向破庙。
当他的脚刚踏入庙门的那一刻，原本略显嘈杂的破庙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有警惕，有疑惑，还有人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兵器。
片刻的寂静后，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女子身形挺拔，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腰间悬着一把长剑，剑鞘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此人正是灭心会的首领狄小天。
狄小天走到石琦面前，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仔细打量了石琦一番。
从石琦身上的衣着，到他腰间的长刀，再到他周身的气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片刻后，她才拱手，语气带着几分疏离问道：“这位先生来到此地有何贵干？”
石琦也随之拱手，手握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声音清晰地回道：
“这位女侠你好，吾乃燕国人士，名叫齐多多，隶属天山派，此次是游历至此。
昨日进城后，我见此地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孔政闵抢抓流民大肆敛财，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心中实在不忿。
多方打听一番后，才得知此地有一个名为灭心会的组织，是为解救寒国百姓于水火的正义之师。
本人不才，空有一身七阶本领，也想为百姓们做点实事，因此特来投靠，希望能加入灭心会，为解救穷苦百姓们出一份力。”
狄小天听完，心中一喜，七阶修士在寒国已经算是顶尖的人物了，但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怀疑。
她并非不信任石琦的初衷，而是灭心会一直隐藏在暗处，从未对外宣扬，一个异国游历的江湖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找到这里？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多一份助力对灭心会来说毕竟是好事。
整个灭心会里，修为最高的就是她自己，也不过是七阶巅峰。
那一心院一共六位长老，一水儿的八阶高手，掌门更是九阶巅峰的修为，实力悬殊极大。
若是能多一名七阶高手，对解放会的实力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提升，无论是后续的行动部署，还是应对一心院的打压，都会多一丝底气。
犹豫了片刻，狄小天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不知道齐先生从哪里打听到的我们灭心会？又如何得知我们的聚集地在此处？”
毕竟灭心会的行踪一直极为隐秘，平日里连成员之间的联系都小心翼翼，一般人没有特殊的渠道，根本不可能知道聚集地的位置。
石琦早有准备，听到这个问题，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缓缓说道：
“这个恕我不能从命。告知我消息的人，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我若说出他的身份，恐怕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这也是为了保护那个人，毕竟庙中人多眼杂，万一消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石琦还特意抬眼，目光扫过庙中众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审慎，仿佛真的在担心有人会泄露秘密。
其实，哪里有什么告知消息的人？
不过是石琦昨晚用神识探查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座破庙的异常，又感知到里面聚集了大量江湖人士，随后顺着气息追踪，才摸清了灭心会的底细。
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既不会暴露自己的神识能力，也能打消狄小天的疑虑，让她相信自己的来历并非凭空捏造。
石琦的话刚说完，殿内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
有人面露赞同，也有人依旧带着怀疑。
狄小天看着石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灭心会正是用人之际，既然对方有七阶修为，又愿意加入，或许可以先接纳，后续再慢慢观察，若是真有问题，再做处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