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降下来的时候，栖园已经变了模样。
红色的绸带在屋檐下轻轻飘着，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院子里那盏老式路灯也被顾洲缠上了红绸，洒下的光都带着暖意。
桌子摆好了，酒菜也上齐了。顾洲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自己忙活一下午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
“累不累？”秦渊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不累。”顾洲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就是有点……怎么说呢，高兴。”
秦渊看着他，眼神温和，也跟着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该请正主出来了。”
顾洲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催动冥渡珠。手腕上的珠子微微发热，柔和的光芒在夜色中亮起。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胡霖安、萧白、邵清祥、柳清荷的身影先后在院子里显现。
胡霖安和萧白都换了一身衣服，是柳清荷用幻术帮他们变的，大红色的喜服。
样式是民国时期的风格，既庄重又喜庆。
秦渊扫了眼出现的四个灵体，才低声问顾洲，“感觉怎么样？”
同时召唤四个灵体，对顾洲的精神力消耗不小，秦渊能感觉到他气息有些波动。
“没事。”顾洲摆摆手，眼睛发亮，“难得一次，大家开心一下。”
他说完，看向陆明羽，“陆医生，你看得见吗？”
陆明羽推了推眼镜，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阿灵赶忙飘了过来，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轻轻钻进他的身体里。
陆明羽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院子里的景象完全不同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同时看见顾洲冥渡珠里的所有住户，这样齐聚一堂的场景，还是让他有些震撼。
“怎么样？”顾洲笑嘻嘻地问，“现在看清楚了吧？”
“嗯。”陆明羽点点头，“很清楚。”
顾洲这才走到院子中间，清了清嗓子，“那个……大家安静一下啊。”
“今天呢，是个好日子，也是咱们栖园办的第一桩喜事。”他顿了顿，看向胡霖安和萧白，“两位都是百年前的人了，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咱们这儿也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一切从简，拜个天地就算礼成，怎么样？”
“好。”胡霖安声音有些沙哑，“谢谢顾先生。”
萧白也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多谢。
顾洲看着两人最后面对面站着，然后深深地拜下去，他也有些感慨。
他走到胡霖安面前，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白玉扳指递给他。
“胡少爷，咱们现在结婚和当年不一样了。”顾洲笑了笑，“但有些东西该有的还是得有。这个扳指，当年是你送给萧白的定情信物，今天再送一次呗？”
胡霖安接过扳指，手指微微颤抖。
百年前，他送这枚扳指时，是偷偷摸摸的，是见不得光的。
百年后，他再次送出这枚戒指，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如此正大光明。
胡霖安握住萧白的手，将扳指缓缓地给他戴上。
“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萧白看着他，笑了。笑容很浅，但真实。
仪式结束，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吴大爷早就等不及了，这会儿都已经喝上第二杯了。
“大爷，您也不等等我。”顾洲赶忙围过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等你干什么？”吴大爷笑眯眯地说，“你那酒量，行不行啊？不行别硬撑。”
“开玩笑！”顾洲仰头喝了一口，“我酒量……两瓶啤酒不成问题！”
吴大爷笑得直拍桌子，“两瓶啤酒？你那也能叫酒量？”
“那咋了！”顾洲不服气，看着陆明羽，“陆医生，你酒量怎么样？”
陆明羽推了推眼镜，“大概……和顾洲差不多。”
“你看看。”顾洲得意了，“陆医生不也就这样吗？”
“秦大佬，你呢？”他又转头看向秦渊。
秦渊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从未醉过。”
“怎么可能？”顾洲不信，“人怎么可能没醉过？”
“小顾啊，秦小子活在什么年代？那时候的酒，可比咱们现在这些勾兑的强多了。他要是想醉，早醉了。不想醉，那就是醉不了。”
顾洲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秦大佬那时候的酒，是什么味道？”
“烈，纯。”
“有机会真想试试。”
秦渊没接话。
吴大爷又笑了，“拉倒吧，就你这酒量，一口下去指不定睡到什么时候。”
顾洲撇撇嘴，这才放弃了这个话题。
他闷闷地喝了口酒，忽然想起什么，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陆明羽。
“陆医生。”他压低声音，“你要不……喊钟公务员也来热闹热闹？”
陆明羽一愣，“现在？”
“对啊。”顾洲说，“正好试试你那令牌好不好使。”
陆明羽反倒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打扰他工作？”
“怎么能说是打扰呢？”顾洲一本正经地说，“胡霖安和萧白能有今天的结局，钟公务员也是出了力的，咱们喊他来看看，也是对他工作的肯定么。”
陆明羽被他说的有些心动，主要是心里其实也有一丝期待。
他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黑色令牌。
握在手里，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才轻声唤道，“钟暮。”
令牌微微发光，淡淡的幽光在夜色中流转。
不出半分钟，一道身影便在院子里缓缓显现。
是钟暮。
但此刻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感受到陆明羽有什么危险，目光扫过张灯结彩的院子时，还有些愣神。
“这是……？”钟暮缓缓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陆明羽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钟先生，那个……我们今天给胡先生和萧先生办婚礼，就想……请你来一起热闹一下。毕竟这件事，你也出了不少力。”
钟暮这才看向胡霖安和萧白，此时两人已经走了过来，对他鞠躬行礼。
钟暮也对他们道了句恭喜。
说完，他转向陆明羽，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个？”
陆明羽点了点头，“嗯，顾洲说……应该告诉你。”
“其实是咱们陆医生也想见见你！”顾洲在旁边插了一嘴。
“你别听他乱说，他喝多了。”陆明羽轻咳一声，下意识推了推眼镜。
钟暮看向陆明羽，眼神平静，“原来如此。”
顾洲在旁边嘿嘿傻笑，被秦渊捏了下手，才老实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