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用活人祭祀?”顾洲看着那累累白骨,尤其是最近的一具旁边,还有一片颜色稍新的碎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至少,陆明羽不在里面,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陆医生肯定是被他们抓走了。”顾洲又急又怒,“也是为了这个祭祀?他们想把他当明天的祭品?”
秦渊再次释放出煞气,细致地感知着山谷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岩壁缝隙都没有放过。
片刻后,他收回煞气,对着眼巴巴望着他的顾洲,微微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顾洲的心沉了下去。多耽误一刻,陆明羽就多一分危险。
“不能等了!”他攥紧拳头,“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想办法从村民嘴里撬出陆医生的下落,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让人窒息!”
钟暮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但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凝重。
他抬手虚拦了一下,“祭祀要持续三天。前两天的主要仪式都在村子里进行,最后一天,才会用到这个祭坛,完成最终的……步骤。”
他顿了顿,看向顾洲,意思很明显,“这说明,陆先生至少现在还是活着。我们现在回去找人是正确的,但必须小心,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一旦村民狗急跳墙,提前对陆先生下手,反而会害了他。”
吴大爷也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愤怒,拍了拍顾洲的肩膀,“小顾,冷静点。钟老弟说的在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咱们还有时间,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把人平平安安找回来。”
顾洲胸口强烈起伏了几下,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们说的对,蛮干只会坏事。
“行。”他咬着牙,目光再次扫过那阴森的祭坛和满地窖的尸骨,“那我们就回去找,就算把这个村子一寸寸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陆明羽。”
几个人循着原路,再次钻过那狭窄压抑的山洞,回到后山边缘,然后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潜回村子。
他们不敢耽搁,快步溜回了钟暮那间能够隔绝探查的院子,要是被村民看见他们这个时间点从后山方向回来,那麻烦就大了。
一进屋,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疲惫感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顾洲眼睛赤红,还想立刻出去继续找,却被秦渊不容分说地按坐在炕沿。
“睡两个小时。”秦渊的语气没有商量地余地,“否则你撑不住。”
吴大爷也捶了捶老腰,打了个哈欠,“是啊小顾,磨刀不误砍柴工。老头子我也顶不住了,咱俩眯一会儿,养足精神才好找人。”
顾洲看着同样一脸疲惫的吴大爷,又看着秦渊不容置疑的眼神,直到自己状态确实很差,才勉强点头。
他和吴大爷也顾不上那么多,合衣倒在钟暮那铺着草席的炕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不安稳的浅眠。
秦渊不需要睡眠,抱着手臂站在炕边,目光始终落在顾洲身上。
钟暮则靠在门边的墙上,同样闭目养神,姿态放松,但脊背依然挺直。
秦渊注意到,钟暮也是一夜未眠,但此刻呼吸平稳,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普通人熬夜后的困顿萎靡,这显然不正常。
但秦渊此刻心思都在顾洲和寻找陆明羽上,暂时压下了这份探究。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鼓声沉闷地响了起来。
“祭祀开始了。”钟暮睁开眼,看向窗外,声音清晰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炕上的顾洲和吴大爷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立刻被这声音惊醒。两人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迅速起身。
“走,去看看。”顾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振作精神。
几人收拾了一下,再次出门,混入逐渐汇聚的人流。
村民们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与麻木交织的神情,朝着村子中央那块空地走去。
空地前方就是那座老戏台,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站定,混在人群边缘。
祭祀已经开始了。
空地中央,几个村民戴着色彩鲜艳、造型夸张诡异的木质面具,正随着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声,跳着动作僵硬,但却充满原始野性的舞蹈。
他们的肢体动作幅度很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外围的村民也开始收到影响,跟着鼓点手舞足蹈,眼神逐渐变得狂热而空洞,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呓语。整个场面显得越来越癫狂,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氛围。
顾洲看着眼前这狂乱的一幕,只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下意识地往秦渊身边靠了靠。
秦渊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用自己的身躯将顾洲与拥挤躁动的人群隔开,同时释放出一丝冰冷的煞气,萦绕在两人的周围,有效地驱散了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狂躁感。
就在这时,鼓点声骤然变得急促密集,像是暴雨一样倾盆而下。
舞动的村民动作猛地一顿,随即纷纷转身,面朝老戏台的方向,齐刷刷地跪拜下去,口中发出含糊不清却又异常整齐的吟诵声,像是在重复着某种古老的咒语。
也就是在这么个瞬间,远处那本来空无一人的老戏台上,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身影,如同被画笔勾勒出来一般,凭空浮现。
那身影纤细窈窕,水袖垂落,只是面容看不真切。
她在台上缓缓起舞,水袖挥洒,身段哀婉缠绵,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悲伤,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一段浸满血泪的过往。
顾洲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悲伤感。
“秦渊。”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人的手腕,声音很低,“她……看起来好难过。”
秦渊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力道沉稳,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那红衣身影舞动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就在某一刻,她的动作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她似乎朝着秦渊和顾洲所在的位置,极快的看了一眼。
那感觉转瞬即逝。
下一秒,就在村民更加狂热的叩拜声中,红衣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戏台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一天的祭祀,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高潮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