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比赛,顾洲发现自己看得没那么投入了。他一半心思在比赛上,另一半心思却不由自主地期待着那位场外毒舌评论员的发言。
而秦渊似乎也真的看进去了,虽然他的评论一如既往地刻薄且充满古风:
蛟龙队获得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
秦渊:“距阙百步,弧线尚可。然则守将魁伟,直面而击,愚不可及。当取巧劲,袭其死角。”
结果球员一脚爆射,果然打在人墙上弹出。
海港队一次战术角球。
秦渊:“哼,虚晃一枪,暗度陈仓。雕虫小技,然则守军愚钝,竟未察觉?”
果然战术配合打成,差点再次破门。
顾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最后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他仿佛不是在看足球直播,而是在听一位古代军事家跨界解说现代体育比赛,违和感爆棚,但又莫名带感。
最终,蛟龙队0:1输掉了比赛。
顾洲叹了口气,虽然有点失望,但奇怪的是,因为有了秦渊那一连串精准又毒舌的点评,他的郁闷反而减轻了不少。
他关掉电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大佬,您以前…是不是带过兵打过仗啊?这分析得头头是道的…”
脑海中一片寂静。
刚才那个毒舌的评论员仿佛瞬间下线,又变回了那个惜字如金、冷漠高傲的鬼王。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顾洲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一道仿佛不愿多提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些许微末见识,不足挂齿。”
语气平淡,但顾洲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波动,那里面似乎有一闪而过的…追忆?以及被刻意压抑下去的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那边便彻底沉寂下去,再无任何声息。
顾洲坐在逐渐暗下来的客厅里,回想着刚才那场诡异的共同观赛经历,以及秦渊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和复杂的情绪,心里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这位室友的过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啊。
自从上次足球解说事件后,顾洲心里那股对秦渊过往的好奇心就像是发了芽的种子,蹭蹭地往上长。
一个能对现代足球战术进行精准毒舌点评、用词还古风十足的千年鬼王?这背景故事想想就带感啊!
但他也清楚,直接问“大佬您生前是干嘛的?怎么死的?”这种问题,大概率会被当场打死。
得讲究策略。
于是,顾洲祭出了他的终极武器,桂花糕plus版。
他特意跑了好几个老字号点心铺子,买来了据说最正宗、工艺最繁琐的古法桂花糕,用料讲究,甜而不腻,软糯适中,还带着淡淡的桂花的冷香。他自己都没舍得先吃一口。
晚上,他恭敬地将那碟精心摆放的桂花糕放在玉佩前方,像进行某种神秘仪式。果然,糕点瞬间消失,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紧接着,一股近乎愉悦的情绪波动传递过来,虽然如同流星般一闪即逝,迅速被惯常的冷漠覆盖,但顾洲精准地捕捉到了。
就是现在!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闲聊,而不是刻意打探:“咳,秦大佬,这桂花糕还合口味吧?听说这是最老式的做法了,传了好几百年呢,说不定您那时候就有?”
脑海中一片寂静,只有那种享受美食后的平静余韵在缓缓流淌。
顾洲耐心等待着,心里有点打鼓。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对方懒得搭理这种无聊话题时,秦渊那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回味?
“尚可。”依旧是言简意赅的点评,但比起平时的聒噪、愚蠢,这已经是极高的赞誉了。
顾洲心里一喜,赶紧趁热打铁:“看来您还是挺喜欢这些老味道的哈…说起来,这栖园看着也有些年头了,您…是一直住在这儿的吗?”
这个问题他斟酌过,不算太直接,更像是在聊房子。
玉佩那边的平静气息波动了一下,似乎带上了一丝警惕和不耐烦。但可能看在桂花糕的份上,那情绪并没有立刻变得尖锐。
“不是。”秦渊的声音冷了几分,但总算回答了。
“哦哦,”顾洲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您是怎么…呃…来到这儿的?这房子之前换过好几任主人呢。”他努力让语气显得只是好奇房子的历史。
脑海中沉默了更长时间。久到顾洲以为这次试探彻底失败了,对方不会再开口。
就在他准备放弃,想说点别的缓和气氛时,秦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厌烦?
“沉睡…很久。”他似乎在挑选合适的现代词语,语速缓慢,“那块玉,是我的…核心。被前一任占据此宅的人,偶然所得。”
顾洲的心跳微微加速,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他…似乎知晓些皮毛,”秦渊的语气里透出一种明显的鄙夷和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以为是什么机缘,妄图…据为己用,或是探究。”
“他四处搜寻,又找来了几件…我的旧物。”秦渊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极其不愿多提那些散落的物品,“带入此宅,布置一番,妄想…哼,痴心妄想。”
顾洲听得入神,下意识地问:“那…然后呢?那个人…怎么样了?”他想起中介小刘说的,前几任租客都没住长久。
“然后?”秦渊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漠然,“蝼蚁妄图窥探深渊,岂会有好下场?”
这句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刚才那略显平和的氛围。顾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吓得他一个哆嗦。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一个或许懂点玄学、贪心不足的前房主,意外得到了这块古玉,以为自己发现了宝藏。
千方百计搜集来其他配套的古物,在这栋老宅里进行着某种危险的尝试,最终…触怒了沉睡其中的真正主人,迎来了无法承受的后果。
所以,那些没住长久的租客,恐怕不只是被吓跑那么简单…
“那…那些旧物…”顾洲的声音有点发干,“就是之前找到的钱币和扣子那样的?”
“嗯。”秦渊冷冷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