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离听雨轩,穿过青和镇狭窄的街道。
顾洲透过车窗,看到陈老栓和阿月还站在镇口的路边,朝着他们挥手,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
直到车子拐过弯,再也看不到那两道身影,顾洲才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出来……真是发生太多事了。”他低声感慨。
主要是他自己,好像也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不一样了。
一只微凉的手悄然覆上他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握住。
顾洲微微偏过头,对上秦渊看过来的视线。秦渊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仿佛在说有我在。
顾洲动了动手指,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交握的手更舒服些。
他想到阿月临走时跟他说的话,再想到口袋里那把还没送出的梳子,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嗯,等回去……找个机会,就把梳子送出去吧。
吴大爷从后视镜里瞥到后排两人交握的手,嘿嘿一笑,转头对开车的陆明羽小声说,“陆医生,看来咱们这一趟,收获不小啊。”
陆明羽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弯了弯嘴角,没有接话。
车子开了个把小时,窗外的景色开始有了些城市的轮廓。
顾洲坐累了,懒洋洋的在后座伸了个懒腰,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已经变黑的四颗冥渡珠,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突然咧嘴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闭目养神的秦渊。
“哎,秦大佬,你说我如果要是把这十三颗珠子都集齐了,能不能召唤神龙,许个愿什么的?”
秦渊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世上并没有龙这种生物。”
“啧,老古董,根本不懂我们现代人的梗。”顾洲撇撇嘴,收回手,自己小声嘀咕,“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吴大爷回过头,笑眯眯地补刀,“小顾啊,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走哪儿哪儿不太平的体质,集齐了十三颗珠子,召唤出来的估计不是什么神龙,而是灵异事件大礼包。”
“呸呸呸,吴大爷你能不能说点好的?”顾洲立刻反驳,瞟了秦渊一眼,“明明都是被某位大佬牵连的好吗,我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秦渊终于睁开眼,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信吗?随即又重新闭上,懒得跟他争辩。
顾洲被他这眼神噎住,悻悻地靠回座椅,叹了口气,“唉,反正以后出去玩可得擦亮眼睛,旅游攻略得做足,民宿更不能瞎订了。谁知道下一个听着文艺范儿的地方,底下埋着什么百年冤案?”
吴大爷乐了,“跟着你小子,老头子我是不愁没故事听。”
连一向温和的陆明羽也难得开口调侃,“确实,跟着顾先生,我的研究手札最近内容充实了不少。”
顾洲哀嚎一声,瘫在座椅上,“没人性啊你们……最后受伤的只有我吗?”
几个人插科打诨说笑,路程已经过半,陆明羽将车开进一个服务区休息。
顾洲跳下车,准备去买几瓶水,服务区人来人往,他正低着头看着饮料柜,没留神被一个匆匆走过的路人撞了下肩膀,露出了手腕上的冥渡珠。
就在这一瞬间,不远处一个坐在休息区长椅上,穿着深色外套气质有些阴郁的老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顾洲的手腕。
他的目光在那四颗已经变黑的珠子上停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
顾洲毫无所觉,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拿着选好的饮料正在结账。
然而,几乎就在老人目光投来的同一时间,原本在车上闭目养神的秦渊突然睁开双眼。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车内,瞬间出现在顾洲身后,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老人。
老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气息如此强大的存在,被秦渊的眼神震住,浑身一僵,立刻收敛了所有异样,低下头匆匆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顾洲结完账一转身,差点撞上凭空出现的秦渊,吓得手里的饮料差点掉地上,“我靠!秦大佬你干嘛,吓我一跳,能不能有点动静?”
秦渊没理会他的抱怨,眉头微蹙,盯着老人消失的方向。
“怎么了?”顾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没什么。”秦渊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平淡,“走吧。”
回到车上,秦渊看着顾洲的手腕,沉声叮嘱了一句,“以后在人前,还是注意收敛住冥渡珠的气息。”
顾洲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冥渡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哦,知道了。”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抛在脑后。
几个小时后,车子终于缓缓停在了栖园的大门前。
陆明羽将车停稳,笑着道别,“各位,这次旅途……很精彩,下次有机会再聚。”
吴大爷也拎着他的小布包,晃晃悠悠地往门卫室走,“哎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老头子我也回去歇着喽。”
顾洲跳下车后,看着栖园那阴森却无比安心的小楼,长叹一声,“还是我的狗窝最好啊……”
两人走上二楼,推开熟悉的房门。
顾洲把行李往边上一扔,欢呼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型扑倒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满足的蹭了蹭,“我的床……我想死你了。”
秦渊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看着他连外套都没脱就瘫在床上,忍不住皱眉,“起来,去洗干净。”
“不要……让我再躺五分钟……就五分钟。”顾洲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开始耍赖。
秦渊没再跟他废话,直接走到床边,伸手就去拎他的后衣领。
“哎哎哎!别动手!”顾洲赶紧翻滚着躲开,一个要拉,一个要躲,在床边进行了几轮毫无技术含量的幼稚拉扯。
“你身上都是灰。”秦渊语气冰冷。
“我累了,明天再洗!”
“不行。”
“你好烦啊!”
最终,顾洲败下阵来,因为秦渊开始散发出一阵阵冰冷的寒气。
“嘶……好冷!”顾洲被冻得一哆嗦,看着秦渊那不洗澡就别想好过的眼神,“行行行,怕了你了,我洗,我洗还不行吗!”
他悻悻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嘟囔着洁癖鬼、没人性,一边揉着被拎疼的脖子,一边磨磨蹭蹭地往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