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前厅里，清晨的阳光洒进来，在青砖上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清粥小菜的淡淡香气。
此时的顾洲，或者说，是被困在柳小姐身体里的顾洲，正身不由己的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白粥。
柳老爷和柳夫人也坐在桌边，不时温和地看他一眼，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家常。
柳夫人甚至还亲手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囡囡，多吃些，看你近来都清瘦了。”
顾洲看着这温馨平常的家庭画面，心里有些发酸。
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对慈爱的父母就会被害，而此刻这个温顺喝粥的自己，也将投入冰冷的井底。
这种明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的憋屈感，像石头一样堵在胸口。
【秦渊，你在吗？】他在意识里低声叫了一句，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力量。
【嗯。】秦渊的回应简洁但却及时。
这时，柳老爷放下筷子，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些不以为然，“前几日，镇长又托人来说媒，想为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求娶我们家囡囡，被我回绝了。”他摇了摇头，“那家子，心术不正，攀附之心太过，非良配。”
柳夫人也轻轻叹了口气，“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盼囡囡将来能找个知书达理，真心待她的踏实人。”
顾洲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疯狂点头。
【对对对，老爷子眼光毒啊，那镇长一家子确实不是好东西！】
可惜，在关键剧情的时候他控制不了嘴巴，只能听着自己用轻柔的声音应和，“女儿明白，全凭爹娘做主。”
用完早餐后，顾洲被允许在自家庭院里散步消食，毕竟那时候的女子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种非关键剧情的时候，他可以控制身体，在庭院里闲逛，但当他想用自己的声音开口和柳老爷说话的时候，却仍然张不开嘴。
【为什么还是不行。】顾洲有些无奈。
【别白费力气了。】秦渊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这非寻常幻境，更像是一段被强大怨念固化的过往，而且……就算你改变了又如何，早已经是百年前的事实了。】
听秦渊这么说，顾洲终于是泄气地放弃了挣扎。
【好吧……那就我老老实实当个沉浸式体验的观众了。】
就在这时，管家从前院匆匆走过来，恭敬地对正在凉亭里休息的柳老爷禀报，“老爷，镇上新来的那位赵伯怀赵先生到了，说是您请他过来鉴赏几件藏品。”
柳老爷闻言，脸上露出些笑意，“哦？赵先生来了？快请到书房。”
赵伯怀？赵先生？那个古董商！
顾洲精神一震，终于要见到正主了。他下意识的调整了方向，而且感觉到自己的这具身体，似乎也对这位父亲口中的雅士有一丝好奇。
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过来。
顾洲透过柳小姐的眼睛仔细打量，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他的脸。
不得不说，这赵先生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身材挺拔，面容斯文俊朗，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行走间自带一股书卷气，看上去温文尔雅，毫无攻击性。
“柳老爷，柳夫人”赵伯怀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声音也透着清朗。
“赵先生不必多礼。”柳老爷显然对他印象不错，笑着将他引入书房。
顾洲作为柳家小姐，自然不能跟着进入书房，只能刻意放慢了脚步在庭院中散步，耳朵也不自觉地留意书房方向的动静。
通过半开的窗户，他能隐约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柳老爷似乎在展示几件古董，赵伯怀的点评声音不高，却引经据典，言之有物，连顾洲这个门外汉听着都觉得像那么回事。
【秦大佬！这个姓赵的压根就是个小白脸啊。】顾洲抓紧时间在意识里把看到的转播给秦渊，【妈的，装得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那叫虚伪。】秦渊虽然看不见画面，但听着顾洲的描述，言简意赅的评价。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打开，柳老爷亲自将赵伯怀送了出来，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伯怀果然学识渊博，见解独到。日后若有闲暇，还望常来府上坐坐，我们多多交流。”
“柳老爷过奖了，能得您的指点，是晚辈的荣幸。”赵伯怀谦虚地回应，姿态放得很低。
就在他告退，转身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站在庭院花丛旁的柳小姐。
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的笑容，对着柳小姐微微颔首，“这位想必就是柳小姐了，在下赵伯怀，冒昧打扰。”
顾洲感觉到自己心跳似乎快了两拍，本想开口骂人，但似乎又到了什么关键剧情。
他只能感觉到一股带着羞涩和好感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身体自己回了一礼，声音轻柔，“赵先生。”
赵伯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在顾洲看来，除了礼节性的欣赏，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完了完了！】人一走，顾洲就在意识里哀嚎，【秦大佬，柳小姐好像对他第一印象很好，这傻姑娘就这样中了美男计了啊！】
顾洲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在赵伯怀离开后，还残留着一丝自己无法控制的悸动。这让他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夜晚，躺在柔软的床上，顾洲望着帐顶，感觉身心俱疲。
这种沉浸式体验太折磨人了。
【秦大佬，我觉得我要疯了。】他对着意识那头的秦渊抱怨，【明明知道是火坑，还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看着柳小姐往里面跳，连喊一嗓子的权利都没有，这比看恐怖片还憋屈。】
【静观其变。】秦渊的声音一觉没什么温度，但却能驱散一些他心头的烦躁，让他平静了一些。
他知道，秦渊一直在另一边守着他。
让他在这孤立无援的百年之前，总算还有一根与真实世界相连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