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国际那档子事儿过去得有小半个月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打印机嗡嗡地吐着纸，空气中弥漫着外卖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味道。小张还在为这个月的KpI发愁，小李捧着手机摸鱼刷短视频，老王则絮絮叨叨说着他家孩子的升学问题。
一切稀松平常得让顾洲甚至有些恍惚。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为那栋大楼里闹鬼的事焦头烂额，现在倒好，连个水花都没剩下。
“顾洲啊，上回你请假那几天落下的工作，抓紧补上哈。”张经理端着保温杯溜达过来，拍了拍顾洲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人膈应，“年轻人，要多努力，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顾洲扯出个假笑，目送领导晃悠走远，这才垮下脸来。
不会亏待？他请了三天假，全勤奖扣光，基本工资也按比例扣了一截，这会儿还得加班加点赶项目进度，就为了那点微薄的项目奖金。张经理画的饼太大，顾洲觉得自己快要噎死了。
“妈的，这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他小声嘟囔，认命地敲起键盘。
等顾洲拖着快散架的身子骨回到栖园时，天早就黑透了。
客厅里，秦渊正歪在沙发上看着军事频道，电视里正在讲解某种新型战机的性能。听到开门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问道：“今天又打算用泡面打发我？”
顾洲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瘫进扶手椅里：“有的吃就不错了，您老就将就一下吧。”
阿灵飘过来，委屈地在他身边打转。这几天顾洲忙得连正经饭都没做，小家伙连点像样的饭菜香都闻不到，整个灵体都显得蔫巴巴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秦渊冷哼一声，视线终于从电视上移开，“若不是你当时冒冒失失的就缔结了血契……”
“得得得，知道您老受委屈了。”顾洲举手投降，认命地往厨房走，“我这就去泡面，行了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顾洲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小顾啊，吃饭没？”吴大爷揣着手溜达进来，鼻子抽了抽，“哟，又吃泡面呢？年轻人老吃这个可不行啊，伤身体。”
顾洲翻个白眼：“那您老给赞助点伙食费？”
吴大爷嘿嘿一笑，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坐：“我这不是来关心关心你嘛。瞅你这脸色差的，冥渡珠没再闹腾吧？”
顾洲下意识摸了摸手腕。那串佛珠安安分分地戴着，其中两颗还是那么漆黑。自打上回为了救阿灵用了第二颗后，吴大爷就三天两头跑来监测情况，顺便蹭吃蹭喝。
“风水没问题，是我的钱包有问题。”顾洲叹气，掰着手指头算账，“房贷虽然不多，但日常开销大啊！某位大爷对吃的要求高，牛肉要吃进口的，蔬菜要买有机的，连大米都得是五块钱一斤的”
秦渊冷飕飕打断：“是你做的太难吃，只能用食材弥补。”
顾洲简直想摔桌子：“嫌难吃你自己做啊！天天在家白吃白喝，还好意思挑三拣四！再说了，您老又不是出不了门，真馋了自个儿出去下馆子啊！”
“麻烦。”秦渊言简意赅，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视上，里面正放到战机空中格斗的画面，“还不如在家看电视。”
顾洲被噎得没话说。血契摆在那儿，他俩谁也别想甩开谁，好在秦渊只是懒得出门，真要有什么事儿，凭着玉佩之间的联系，这老鬼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吴大爷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煽风点火：“要我说啊小顾，你这养家压力是大了点。一人养三张嘴，其中一张还是千年前的老嘴……”
“是两张嘴和一个闻味儿的！”顾洲纠正他，指了指正在试图把泡面调料包扒拉出来的阿灵。
阿灵委屈地缩回角落，那小模样看得顾洲又心软了。他叹口气，认命地去烧水，又泡了一桶面。
“将就吃吧，等项目奖金发了，咱们吃顿好的。”
这话他说了快一个星期了。
好在项目终于到了尾声。顾洲熬夜熬得眼圈发黑，终于在周四晚上把最终版方案发到了张经理邮箱。
他瘫在椅子上，感觉半条命都没了。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秦渊的声音：“还要多久？饿死了。”
顾洲吓了一跳，因为血契这老鬼总是动不动就在他脑子里说话，经常把他吓一跳：“马上马上，催什么催！”
“你最好快点。”秦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再饿下去，我怕控制不住煞气。”
顾洲一个激灵坐直了，这老鬼要是真控制不住煞气，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和他有血契联系的自己。他赶紧保存文件关电脑，跑得比谁都快。
周五早上，顾洲几乎是飘进办公室的。虽然奖金还得等几天才到账，但项目完结的轻松感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洲哥，今天气色不错啊！”小张凑过来，“项目搞定了？”
顾洲难得有闲心吹嘘两句：“那可不，哥哥我加班加点，总算搞定了。就等发钱那天了。”
这一天班上的，顾洲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张经理絮絮叨叨的画饼听起来都顺耳了不少。下班铃一响，他准时收拾东西走人，路过超市时还不忘买了些食材改善伙食。
回到栖园，顾洲把东西往厨房一放，看着客厅里歪在沙发上看军事节目的秦渊和旁边无聊地飘来飘去的阿灵，突然来了精神。
“各位！”他拍了拍手，引起一大一小的注意，“明天周末，咱们家大扫除！”
秦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不干。”
“由不得你不干！”顾洲叉着腰，“看看这家，灰尘都快积攒成精了！再说您老天天白吃白住，总得付出点劳动力吧？”
阿灵倒是兴奋地飘过来，绕着顾洲打转，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秦渊冷哼一声：“本王修行千年，不是来给你当杂役的。”
“那行啊，”顾洲故意拉长声音，“那明天的红烧排骨、油焖大虾、糖醋里脊某人就别吃了，反正修行千年的大人物也不需要吃饭对吧？”
秦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瞥了顾洲一眼，不情不愿地关掉电视：“区区打扫，有何难。”
顾洲得意地笑了，开始分配任务：“明天我负责一楼和厨房，秦大佬您身手好，负责擦高处的蜘蛛网和窗户。阿灵...阿灵就负责卖萌加油吧。”
阿灵发出不满的呜呜声，表示自己也能帮忙。
“好好好，阿灵负责监督秦大佬干活，行了吧？”顾洲哄道。
秦渊闻言冷哼一声，却没再反驳。
顾洲心情大好，哼着小调进厨房准备晚饭。终于不用加班了，明天还要全家总动员大扫除，这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等他端着饭菜出来时，发现秦渊居然破天荒地把茶几收拾干净了，虽然表情还是一副“本王不是自愿的”模样。
顾洲忍不住偷笑，看来这老鬼也不是完全油盐不进嘛。
晚饭后，顾洲瘫在沙发上刷手机，已经开始琢磨明天大扫除时要顺便整理一下哪个角落。或许该想办法把地下室再收拾收拾，或者再试试打开二楼那间一直打不开的卧室...
他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连手机从手中滑落都没察觉。朦胧中，他仿佛听到秦渊轻哼一声，然后一件薄毯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手腕上的冥渡珠安静如常，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两颗漆黑的珠子显得格外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