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吴大爷倒是还算镇定，眯着眼打量着大厦的风水格局，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只有秦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方向，血红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几分钟后，他忽然微微蹙了下眉。
“怎么了？”顾洲立刻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出事了？”
顾洲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死死盯着大楼，心里七上八下。
“不会真被吃了吧？”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就说这太冒险了……”
“安静点。”秦渊忽然开口，“它没事。”
顾洲立刻闭嘴，凑过去：“你怎么知道？”
“感应。”秦渊言简意赅，“它似乎在移动，速度不慢。”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顾洲快要忍不住想冲进去的时候，秦渊缓缓开口：“回来了。”
只见那缕小白影从通风口窜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飘过街道，一头扎进顾洲怀里，然后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白雾般的身体波动得非常厉害。
“怎么了怎么了？被发现了？”顾洲赶紧问，虽然知道它不会回答。
秦渊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缕白雾上。片刻后，他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它很害怕，但没有受伤。它找到了三处残留强烈怨气的地方，位置都记下了。”秦渊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奇异，“而且……它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
“它看到那东西的核心了——在地下最深处，被无数怨魂包裹着。那些怨魂……正在被它吞噬融合。”
在那地底极深之处，难以名状的庞大阴影盘踞着，缓慢而有力地蠕动着。那根本不是单一的形体，而是由无数扭曲、痛苦、嘶嚎的怨灵强行挤压、融合而成的巨大聚合体，像一颗仍在恶性膨胀的恐怖肿瘤。
无数黑色的“触须”从它身上延伸出来，连接着上方那些“钉子”，微微搏动，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顾洲想象着那场景，胃里一阵翻腾。
阿灵又转向顾洲，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它分裂出一小团白影，那白影缓缓形成一个人手的形状，然后“手”指向鼎盛国际大楼，又指了指街道。
“这是什么意思？”顾洲完全看不懂。
秦渊却脸色微变：“它在说，那东西已经不满足于只在这栋大楼里了……它正在向外延伸。”
吴大爷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脸色凝重地能拧出水：“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感觉这么不对劲。”
他抬手指向窗外。此时明明是下午，阳光还算充足，但放眼望去，鼎盛国际那栋楼及其周边区域，仿佛独自罩在了一层无形的、灰蒙蒙的滤镜之下，光线到了那里都变得萎靡不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闷和死寂。
“看见没？大白天的都开始冒阴气儿了！”吴大爷嘬着牙花子，“这得是里头那玩意儿胃口多大，才能把场子搞得这么乌烟瘴气！”
正说着，几个穿着西装套裙、挂着工牌的年轻人从鼎盛国际大楼里走出来，似乎是趁着下午茶时间出来透口气。但一个个看上去无精打采，眼袋深重，边走还边打着哈欠。
“哎，丽姐，你昨天睡得好吗？我这两天总觉得睡不醒，浑身没劲。”
“别提了，我也是，脑袋昏沉沉的，还老做噩梦。你说咱楼里是不是空调开太足了？阴冷阴冷的。”
“何止啊，我工位那盆绿萝都快死了，之前还好好的……”
“听说楼上项目部的老王昨天晕倒了，送医院查也没查出啥，就说劳累过度虚脱了。”
几人的交谈声隐约传来，充满了疲惫和疑虑。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呼吸都有些急促，“这鬼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秦渊显然也听到了，冷声道：“它不再满足于吞噬楼内残留的怨灵了。”
吴大爷叹了口气接话：“咱们之前拔了它不少外围的‘钉子’，断了它不少零嘴儿。这饿急眼了，可不就开始直接对着活人下嘴了嘛！虽然每个人就吸那么一点点，不致命，但架不住这楼里人多啊！聚沙成塔，这玩意儿吸得可就嗨了！”
他指着那些脚步虚浮的白领：“照这个速度下去，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轻则大病一场，元气大伤；重则……说不定就直接给吸干了，变成新的养料！”
顾洲听得后背发凉。一想到那栋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大楼，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缓慢运转的屠宰场，里面成千上百的人还在毫不知情地加班、开会、写ppt，用自己的生命能量喂养着地底那个怪物，他就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特么比资本家还狠啊！”顾洲忍不住吐槽，“起码资本家还发工资呢，这玩意儿纯白嫖啊！”
秦渊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吐槽，目光再次投向那栋大楼，语气斩钉截铁：“不能再拖了。”
“没错！”吴大爷咂了咂嘴，“今晚就必须动手！再让这玩意儿这么吃下去，等它彻底吃饱喝足，体型再涨一圈，咱们仨绑一块儿估计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顾洲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点发怵的感觉，重重地点了点头。
事情大条了。
顾洲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冥渡珠，那一颗黑珠冰凉刺骨，仿佛在提醒着他代价的存在。他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的秦渊，以及一脸“老子今天要豁出去了”的吴大爷。
得，这个拯救世界的奇葩组合，今晚就要去端了那怪物的老窝。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忽然想起个现实的问题，哀嚎一声：“靠！那我是不是得先跟张经理请个假？不然明天旷工又得扣钱！”
秦渊：“……”
吴大爷：“……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你那全勤奖呢？”
顾洲哭丧着脸：“生活不易啊大爷！打完怪物，日子不还得过嘛！”
话虽这么说，但他眼神里的那点犹豫和玩笑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光。
今晚，鼎盛国际，必须得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