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夕阳西下,为苏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铺陈开一片暖金色的余晖。苏既望没有开灯,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际线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办公室里很安静,与往日里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紧张氛围不同,此刻弥漫着一种罕见的、带着些许暖意的宁静。
他手中拿着的,不是待批的财报,也不是并购协议,而是那张文砚知亲笔书写、文予安转交的“参考答案”便签纸。纸张边缘因多次展看而略显柔软,上面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冷静、优美、直指核心。
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简洁的数学符号,苏既望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这笑意中,不再有商场博弈的算计,也没有被“智商碾压”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珍视。
回顾这短短数周,从最初停车场被冰冷拒绝的狼狈,到科技馆、图书馆一次次精心策划却又屡屡受挫的“偶遇”,再到被五岁儿子一道超纲题问得冷汗涔涔、不得不挑灯夜战的窘迫……每一步,都偏离了他过往所向披靡的人生轨迹,充满了不可预测的意外和令人啼笑皆非的“挫折”。
然而,正是这些“挫折”,却让他品尝到了久违的、纯粹的滋味。解开难题时的酣畅淋漓,被儿子客观评价“不够优雅”时的哭笑不得,看到孩子舔冰淇淋时满足笑容的心头发软,以及此刻,握着这张薄薄纸片时,心中那难以言喻的、酸涩又温暖的充实感。
他失去的五年,是巨大的、无法弥补的遗憾。但通过这些笨拙的互动,他仿佛触摸到了那五年空白中,孩子成长的些许轨迹——他的聪明,他的专注,他受母亲影响而形成的独特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他与儿子之间,那层厚厚的、名为“陌生”的坚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消融了一角。安安看他的眼神里,少了最初的纯粹审视,多了几分熟悉和……一丝微不可察的亲近。
这感觉,比拿下任何一个百亿项目,都更让他感到踏实和……幸福。
他将那张“参考答案”小心翼翼地放回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中,与文予安画几何图形的那张抓拍照并排放在一起,动作轻柔,如同收藏稀世珍宝。这盒子,成了他心底最柔软角落的保险箱。
内线电话响起,打破了静谧。是林深。
“苏总,” 林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带着一丝谨慎的汇报意味,“我们观察到,文砚知女士近期调整了文予安小少爷的部分课外活动安排,增加了私人陪同的频率和安保等级。尤其是……涉及公共场馆的活动。”
苏既望握着听筒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的暖意渐渐沉淀,恢复了几分商界王者的冷静与锐利。
果然。她还是察觉了,并且迅速采取了行动。像一只警惕的母豹,无声地收紧了守护幼崽的领地范围。
他并不意外。文砚知从来都不是被动的弱者,她的敏锐和决断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系列“偶遇”,能瞒过她这么久,已是侥幸。
“知道了。”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按兵不动,所有针对文予安的常规信息收集暂停。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对方反感的举动。”
“是。”
挂断电话,办公室重归寂静。暮色渐浓,城市灯火愈发璀璨,映在苏既望深邃的瞳孔中,明灭不定。
第一阶段,“建立联系”,在文砚知察觉并筑起更高防线的那一刻,宣告结束。成绩斐然,远超预期——他成功地让儿子记住了他,甚至对他产生了初步的好奇和接纳。但代价是,引起了终极 boSS 的全面警觉。
接下来的第二阶段,将是真正的硬仗。舞台不再是他可以相对自由布局的公共空间,而是文砚知牢牢掌控的领域。他面对的,不再只是一个聪明却单纯的孩子,更是一个对他充满戒备、智慧与意志都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的女人。
如何在她眼皮底下,继续与儿子保持互动?如何化解她的敌意,至少是降低她的防备?如何向她证明,他的出现不是打扰和掠夺,而是弥补与守护?
一道道难题,比任何商业困境都更复杂,更考验智慧、耐心和……真心。
然而,苏既望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或气馁,反而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稳而坚定的动力。那双酷似他的眉眼,那清脆的“苏叔叔”,那张写着“参考答案”的便签……都成了他心中最温暖的灯塔,照亮前路,也给予他无尽的勇气。
挑战升级,意味着游戏进入了更核心的环节。而他,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傲慢自负、以为掌控一切的少年。他学会了低头,学会了耐心,学会了用最笨拙的方式去靠近,也品尝到了因此而来的、最真实的甘甜。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屏幕上不再是苏氏的蓝图,而是悄然调出了文氏企业及“数理星空”近期的公开动态和行业分析报告。
文砚知,你守护你的世界。
而我,会用你无法拒绝的方式,一步步走进这个世界。
用时间,用诚意,用行动。
第六卷的帷幕,在渐深的夜色中缓缓落下。苏既望站在新的起点,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布满荆棘却也充满希望的未来。征程,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