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峰会中场休息的铃声如同赦令,瞬间打破了主会场内持续数小时的思维激荡。人流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交谈声、脚步声混杂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文砚知随着人流走出会场,刻意放缓了半步,与相熟的几位学者点头致意后,便想寻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等待下半场自己的演讲。她需要片刻的独处,整理一下思绪。
然而,就在她转向走廊一侧,即将走到休息室门口的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早已计算好轨迹的阴影,精准地截住了她的去路。空气仿佛骤然被抽空,周遭所有的喧嚣都瞬间褪去,化为模糊遥远的背景板。
苏既望站在她面前。
不再是财经新闻里那个矜贵疏离、掌控一切的商业帝王,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带着算计笑容的优雅猎手。此刻的他,西装依旧挺括,但领带却被扯得微松,一丝不苟的发梢垂落几缕在额前。最慑人的是他那双眼睛——往日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压抑了五年的惊涛骇浪,是滔天的愤怒,是被愚弄的屈辱,是深不见底的痛苦,甚至隐隐泛着一丝猩红,像濒临绝境的困兽。
他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几乎形成了实质性的压迫感,让路过的人下意识地绕道而行,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文砚知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脚步停了下来,平静地迎上他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
“文、砚、知。”
三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沙哑得厉害,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当场爆发。
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苏既望猛地伸出手,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蹙起了眉头,感觉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将她狠狠拽向自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剧烈收缩的瞳孔,和因极度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的眼睫。
“你好大的胆子!”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偷走我的孩子!一躲就是五年!你怎么敢?!啊?!”
最后那声压抑的质问,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将他五年来的寻找无果、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以及骤然得知真相的巨大冲击,全都倾泻而出。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位原本要进入休息室的嘉宾僵在门口,错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苏氏总裁的失态,与那位近日风头正劲的文总之间的激烈冲突,无疑是爆炸性的新闻。
文砚知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清晰刺骨,但她没有惊呼,也没有立刻挣扎。她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抓着,仿佛那施加在她身上的巨大力量并不存在。她仰着头,清澈而冷静的目光,直直地撞入他狂怒的眼底,没有丝毫闪躲,更没有他预想中的惊慌或愧疚。
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所有的失控和狼狈。
五年光阴,早已将那个会因他一句话而心慌意乱的女孩,锤炼成了眼前这个即使面对狂风暴雨,也能岿然不动的女人。
她的沉默与冷静,与他的狂怒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也像一桶油,狠狠浇在了他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对峙,在无声的硝烟中,一触即发。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