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手腕上的钳制如同烙铁,传递着苏既望失控的怒火与力量。文砚知蹙起的眉峰缓缓舒展开,她不再试图挣脱,反而停止了所有抵抗的动作,任由他禁锢着,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情绪失控的陌生人。
随即,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淬了冰的嘲讽,精准地刺向苏既望最脆弱的神经。
“苏总,”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每个字都带着千钧的力道,砸在凝滞的空气里,“请自重。”
三个字,疏离而冰冷,将他满腔的、即将喷薄而出的质问和怒火,硬生生堵了回去。
苏既望瞳孔微缩,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松懈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预想过她的无数种反应——辩解、哭泣、愤怒、甚至心虚的逃避——唯独没有料到,是这般彻底的、近乎漠然的冷静。
就在这瞬间的怔松之际,文砚知手腕巧妙一旋,用一种融合了技巧和决绝的力度,轻而易举地脱离了他的掌控。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拂开一片无意落在身上的树叶。
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一个安全的、社交礼仪般的距离。然后微微低头,伸出另一只手,仔细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刚才被他攥出褶皱的衣袖口,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才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
整理完毕,她重新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回他脸上,那抹嘲讽的弧度依旧挂在嘴角,眼神却比刚才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根据我的计算,”她一字一顿,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的科学定理,“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所有关联函数的概率,就已归零。”
概率归零。
四个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冰锥,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穿了苏既望的左胸!
“嗡——”的一声,他耳边一阵轰鸣,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骤然停止跳动,剧烈的钝痛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概率……归零?
她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那些纠缠的过往、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甚至那个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都冷冰冰地抽象成了一个数学函数?然后,用最理性的方式,宣告了这个函数的值,是零?
这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任何怨毒的诅咒,都更让他难以承受。她的冷漠,是对他五年寻找、五年愤怒、以及此刻所有失控的最残忍的否定和嘲弄。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后,再无一丝留恋地转身。背影挺直,步伐从容,珍珠白的西装套裙在走廊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没有片刻迟疑,径直走向她的休息室。
那扇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不重,却像一道无形的闸门,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走廊里,只剩下苏既望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刚才的狂怒、质问、所有的情绪,都像是一个荒谬的笑话,凝固在他脸上。掌心还残留着她手腕肌肤的触感和温度,耳边回荡着她冰冷的声音——“概率归零”。
她走得干脆利落,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扰了她的路人甲。
直到这一刻,苏既望才真正、彻底地意识到——
那个曾经会因他一个眼神而心跳加速、会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计算“好感度”的女孩,早已死了。
活下来的,是文砚知。
一个将他彻底、从生命方程式中,无情剔除的女人。
(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