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线)
晨光透过轻薄的纱帘,在房间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文砚知在一种陌生的、混合着些许不适与巨大满足感的慵懒中醒来。身侧的位置还残留着温度与清冽的松木气息,提醒着她昨夜并非梦境。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传来隐秘的酸痛,脸颊不禁泛起红晕。记忆中是他不同于往常的温柔与灼热,是两颗孤独灵魂碰撞出的、短暂却真实的火花。心底涌起一丝隐秘的甜,甚至开始不合时宜地幻想,或许……这真的是一场美好关系的开始。她想着等他回来,或许该说些什么,或许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就在这时,套房外间隐约传来压低的谈话声,是苏既望的声音。她心中一动,带着一丝羞涩的期待,轻轻起身,想给他一个惊喜。
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悄无声息地靠近虚掩的房门。声音清晰起来,是他正在通话,语气是她最初熟悉的那种、属于苏氏总裁的、毫无情绪的冷静与疏离。
“……文家那边,按原定计划进行。适当的施压,让他们尽快签了那份对赌协议。”他顿了顿,似乎在听对方回应。
文砚知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文家?对赌协议?
紧接着,她听到了那个让她此后五年夜不能寐的问句,来自电话那头,似乎是在确认她的身份和处置方式。
然后,苏既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甚至隐约的嘲弄,清晰地穿透门缝,如同淬了冰的针,扎进她的耳膜:
“文砚知?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各取所需罢了。不必当真。”
【交易】。
【各取所需】。
【不必当真】。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她刚刚还为爱意悸动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昨夜所有的温柔缠绵、所有的灵魂共鸣,在这一刻悉数化为最尖刻的讽刺。原来她视若珍宝的靠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原来她所有的忐忑、期待、甚至悄然交付的真心,只配得上轻飘飘的一句“不必当真”!
世界在她眼前瞬间失去色彩,只剩下黑白分明的残酷。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急速窜遍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那声濒临崩溃的呜咽溢出喉咙。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
她没有冲出去质问,没有流泪,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极致的痛苦过后,是一种死寂般的冷静。她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悄无声息地退回房间,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将属于自己的每一样东西都收进包里,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
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只有那双眼睛,在经历了最初的崩溃后,燃起一种近乎毁灭的冰冷火焰。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房间,决绝地转身,从酒店的消防通道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她从未出现过。
那个清晨,阳光明媚,她却从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情美梦中,彻底清醒,坠入了冰窖。
(现在线)
五年光阴,弹指一挥。
“智见未来”科技峰会会场外,媒体长枪短炮严阵以待。文砚知从专属座驾上走下,一袭剪裁利落的珍珠白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姿挺拔,气场全开。妆容精致,神色淡漠,那双曾经盈满爱慕与憧憬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锐利如冰。
她抬头望向会场入口,那里星光熠熠,名流云集。她知道,那个人今天一定会出现。
指尖微微收紧,随即又优雅松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冰冷,且充满挑战的意味。
很好。苏既望。
是时候,让那个曾轻蔑地将一切定义为“交易”的男人看清楚,这场“交易”的另一方,如今手握怎样的筹码。
而她,早已不是那个会被一句“不必当真”击垮的文砚知了。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