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备用会议室1807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晏昙因对着黑屏笔记本电脑发出的、带着心疼和焦躁的轻微叹息声。立柜与墙壁的狭窄缝隙中,秋菸冉背抵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剧烈的心跳尚未平复,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短暂的侥幸,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危机预感。方既朔,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方既朔的疑心:毒蛇的警觉
龙渊大厦顶层副总裁办公室内,方既朔听完内线保安的汇报,指尖夹着的雪茄骤然停在半空,烟雾缭绕中,他阴鸷的目光锐利如鹰。
“晏昙因?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1807?”他低声重复,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巧合?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那个被他视为“技术呆子”、向来不参与任何权力争斗的晏昙因,偏偏在他在隔壁布下天罗地网、企图诱捕“冉阿姨”的深夜,出现在仅一墙之隔的备用会议室?还恰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引来了保安?
是单纯的意外?还是……某种精心设计的掩护?晏昙因是否也被卷了进来?或者,他根本就是“冉阿姨”的同谋?无数个猜忌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上方既朔的神经。宁错杀,不放过!尤其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他猛地掐灭雪茄,抓起内部加密电话,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通知安保部,启动一级应急响应!以‘确保集团核心技术专家晏昙因工程师的绝对安全,防止商业间谍趁机干扰’为由,立即封锁18楼东侧整个区域!所有出入口双向锁死,许进不许出!”
“调派应急小队,携带全套探测设备(包括热成像),对封锁区域内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储物柜、每一个通风管道、每一个可能藏匿人员的角落,进行地毯式搜查!重点是1807备用会议室及其周边!”
“记住,是‘保护’晏工,搜查要彻底,动作要‘专业’!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立即控制!如有抵抗,可按应急预案处置!” 最后一句,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眼中寒光闪烁。
天罗地网:铁壁合围
命令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龙渊大厦安保系统内炸开。刺耳的二级警报声(级别低于火警,但高于常规安保)低沉地响彻18楼走廊,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沉重的电子防火卷帘门从天花板缓缓降下,封死了通往楼梯间和电梯厅的主要出口。更多身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安保人员从专用通道迅速涌入,分散把守住各个关键节点,对讲机里传来简洁、冰冷的确认声。探照灯的光柱划破走廊的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
搜查小队很快抵达1807会议室门口。为首的队长敲了敲门,语气刻意保持“礼貌”却不容拒绝:“晏工,抱歉打扰,接到上级指令,为保障您的安全和工作环境,我们需要对这层楼进行例行安全巡查,请您配合开门。”
门内,正在试图重启电脑的晏昙因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皱了皱眉,似乎对被打扰很是不快,但还是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绝望境地:缩紧的绞索
缝隙内,秋菸冉的呼吸几乎停止。她清晰地听到卷帘门降落的沉闷轰鸣,听到走廊里密集、有序且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听到搜查队长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这不是例行巡查!这是针对性的、彻底的清剿!方既朔动手了!他根本不信晏昙因的出现是巧合,他要将这片区域翻个底朝天!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冷汗如同溪流,沿着额角、脊背不断滑落。她能感觉到搜查人员已经进入房间,手电筒的光柱在墙壁、天花板、地面上扫过,脚步声近在咫尺!热成像仪!如果他们用了那东西,自己在这狭窄缝隙里散发的体温,将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显眼!
藏身之处,已不再是庇护所,而是即将被发现的囚笼。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这一次,似乎真的插翅难逃了。外面的世界,已被铁壁合围,而内部,搜索的网正在一寸寸收紧。
终极抉择:最后的筹码
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中,秋菸冉的右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贴身口袋里的那样东西——那枚纽扣大小的、储存着方既朔与天辰张副总叛国级对话的录音设备。冰凉的金属外壳,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万一暴露……万一被抓住……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是拼死保护证据,等待或许渺茫的救援?还是……在最后关头,毁掉它?绝不能让这份足以定罪的铁证,落回方既朔手中!
可文楮墨还在外面……他需要这个……龙渊需要这个……
理智与本能,忠诚与绝望,在脑海中激烈交战。她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触碰着录音设备边缘那个微小的、需要特定顺序和力度才能启动的物理自毁开关。那是最后的手段,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终选择。
外面,搜查人员的脚步声已经在立柜附近响起。手电光柱扫过柜体表面,交谈声清晰可闻:
“这个立柜检查一下。”
“缝隙后面也看看。”
“设备准备,扫描一下这个区域。”
秋菸冉闭上了眼睛,将身体紧紧蜷缩,如同回到母体的婴儿。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捕捉着外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计算着死亡临近的倒计时。脑海中,文楮墨的脸庞、数月潜伏的艰辛、那些在底层挣扎却依旧善良的面孔……一一闪过。
网络已然收拢,绞索套上脖颈。是束手就擒,还是玉石俱焚?或者……在这绝对的死局中,是否还存在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乎其微的变数?
黑暗的缝隙中,只剩下她微不可闻的、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那枚握在手中、承载着无数人命运的、滚烫的“钥匙”。
(第8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