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在日复一日的擦拭与清扫中悄无声息地滑过。表面看来,龙渊总部依旧是一座高效运转、光鲜亮丽的商业堡垒。然而,随着“冉阿姨”如深海探测器般不断下沉,触及到更深的层面,一些潜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开始隐隐显现出狰狞的轮廓。她的观察,已不再仅限于人性百态,开始触及某些可能动摇帝国根基的、更为危险的领域。
异常的资金流动?
某周一下午,按规定,保洁人员可以进入部分中层管理人员的独立办公室进行深度清洁。冉秋淑被分配到财务部一位姓徐的副总监办公室。徐总监负责部分海外项目资金审批,平日里看起来严谨寡言。
办公室整洁得近乎刻板。冉秋淑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文件柜、桌面的浮尘。在清理桌脚旁的碎纸机时,她发现集屑盒里有些许未被完全搅碎的纸片边缘,似乎是匆忙处理时遗漏的。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她没有立刻清理,而是借着弯腰擦拭的动作,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极快地拨动了一下那团纸屑。
几片稍大的碎片上,模糊地印着一个奇特的Logo图案——并非龙渊集团或其任何已知合作伙伴的标志,风格更偏向海外某个离岸金融中心常见的设计。旁边,还有一组手写的数字,像是金额,被反复涂写又用力划掉,墨迹透纸背,透出一种焦躁不安。数字的格式和位数,与她偶然在文楮墨书桌上瞥见过的、涉及大宗跨境资金调拨的文件格式隐约相似,但收款方信息全然不同。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脏微微一缩。财务总监的碎纸机里,出现与当前主要业务无关的海外公司标识和可疑金额记录?这绝非正常的工作往来痕迹。她不动声色地将纸屑正常清理掉,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但脑海中已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可疑的深夜会面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接近十一点,冉秋淑在清理18楼一间通常用于临时会议的小型洽谈室。这间会议室位置偏僻,使用频率不高。当她正准备擦拭茶几时,门外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门被推开,两个人影闪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副总裁方既朔那位以精明干练着称的男助理。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气质冷峻的中年男人。冉秋淑从未在公司见过此人,他的穿着风格不像寻常商务人士,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经过特殊训练的警觉。
两人看到室内的冉秋淑,谈话声戛然而止。助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阿姨,这里暂时不用打扫了,你先出去吧。”
那个陌生男人的目光则像探照灯一样,迅速在冉秋淑身上扫过,从她的工牌到她的脸,再到她手中的抹布,眼神里没有丝毫对底层劳动者的寻常漠视,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评估性的锐利,仿佛在判断她是否构成威胁或需要注意。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极短,却让冉秋淑的后背泛起一丝寒意。
她连忙低下头,用浓重的口音应了一声,推着清洁车,快步离开。关门的瞬间,她听到里面传来极低的、恢复的交谈声,但内容已模糊不清。这次意外的遭遇,充满了反常:方既朔的助理在深夜,与一个身份不明的外部人员,在偏僻会议室秘密会面,并且对一名清洁工的出现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警觉。
信息的关联:拼图的危险一角
回到狭小的工具间,冉秋淑的心跳仍未平复。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中飞速运转。财务总监碎纸机里的海外标识和可疑金额……方既朔助理的深夜密会……这两件看似孤立的事件,在她受过严格学术训练的大脑中被迅速关联。
她回忆起之前在不同场合听到的零星碎片:有员工私下抱怨某个海外项目预算审批异常缓慢,却有不明资金流向其他方向;茶水间里有人隐晦提及方既朔在推动与某家背景复杂的海外资本合作,但阻力重重;甚至文楮墨曾在一次罕见的、略带疲惫的晚餐中,提及行业内部近期存在异常的资金流动和商业间谍活动,提醒她务必注意安全。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此刻像散落的拼图,被这两起突发事件提供了关键的连接点。一个令人不安的推测逐渐清晰:方既朔或其关联方,可能正在利用职权和复杂架构,进行某种不在正常监管范围内的资金运作,甚至可能涉及商业机密的非正常转移。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管理问题或派系斗争,触及了商业犯罪的边缘。
风险的权衡:深渊边的舞者
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秋菸冉意识到,她的观察可能已经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领域。这不再是记录职场生态,而是在未知的雷区边缘行走。方既朔位高权重,心思缜密,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利益网络盘根错节。那个陌生男人锐利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继续深入,无疑将极大增加暴露的风险,甚至可能引来难以预料的危险。但若视而不见,则可能错失阻止重大危机、挽救公司于倾覆的关键时机。这不仅是观察,更是一场关乎安危的抉择。
她需要更加谨慎,如同在薄冰上行走。调整观察重点势在必行,必须将更多注意力投向那些不易察觉的经济活动线索和异常的人际往来。同时,她需要立刻以最安全的方式,将这些危险的征兆传递给文楮墨,哪怕只是模糊的警示。
夜幕低垂,龙渊大厦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而阴影中的裂痕已然显现。冉秋淑推着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身影被灯光拉得细长。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无声的考察,已悄然踏入了风暴将起的深水区。
(第1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