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正后的沐青越发沉稳,每月三十块工资攥在手里,除了必要开支,尽数存进厂里合作的信用社,还借着休息时间跟着老周钻研复杂技工活,手艺愈发精湛,车间里不少棘手的零件加工,师傅们都会喊他搭把手,俨然成了年轻一辈里的骨干。
张强和刘建军也跟着沾光,沐青常会把自己摸索出的技巧分享给两人,三人关系越发铁,休息时要么一起在宿舍看书,要么去县城逛集市,日子过得充实又安稳。可这份安稳没持续多久,就被沐家再次打破。
那天沐青轮休,正和张强在宿舍整理工具,门卫突然来喊,说有人找张强,在厂区门口等着。
张强愣了愣,自己在县城没亲戚,老家那边也没人来,疑惑着往外走,沐青怕有意外,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门口,张强一眼就看见王桂香和沐强站在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们找我干啥?”
上次沐家来厂里闹,张强全程看在眼里,打心底里厌恶这家人,这会儿见他们找自己,满心抵触。王桂香却不管这些,上前就拽着张强的胳膊,哭哭啼啼道:“大兄弟,你是沐青的室友,你可得帮我们说说情啊!
沐青现在成了正式工,挣大钱了,不管家里死活,老大娶媳妇的钱没着落,我们一家人快饿死了,他却一分钱不给,你劝劝他,让他给点钱补贴家里呗!”
沐强也跟着帮腔,语气带着刻意的卑微:“是啊兄弟,我们知道之前对不起沐青,可毕竟是一家人,他总不能不管我们吧?你跟他关系好,你说的话他肯定听。”
两人一唱一和,故意提高音量,引得路过的工人纷纷侧目。张强被拽得胳膊生疼,又被围观得浑身不自在,急着挣脱:“你们松开!沐青给不给钱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劝不动他!”
“怎么没关系?你是他室友,天天在一起,你帮着说说怎么了?”王桂香不依不饶,抓着张强的手不肯放,“要是沐青不拿钱,我们就天天来厂里找你,反正你跟他关系好,他不心疼我们,还能不心疼你被折腾?”
这话明摆着是要祸水东引,拿张强逼沐青妥协。沐青在一旁看得真切,眼底寒意翻涌,上前一步攥住王桂香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直咧嘴,当场松开了张强。
“沐青!你放开我娘!”沐强见状急了,伸手就要推沐青。
沐青侧身避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们找我闹不够,还敢缠我室友?真当我好欺负,还是当机械厂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我们就是来要钱!你不给钱,我们就找你身边的人麻烦,看你脸不脸红!”王桂香疼得眼泪直流,却依旧嘴硬,“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拿五十块出来,不然我们就天天来,不仅找他,还找你师傅,找厂长,让全厂都知道你不孝!”
五十块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沐青一个多月的工资,沐青哪会惯着他们,冷笑一声:“五十块?我一分都不会给。
你们要是敢再缠我室友,敢去骚扰我师傅和厂长,我直接报警,告你们寻衅滋事。上次我没跟你们计较,真当我怕事?”
说着,沐青掏出兜里的工作证,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机械厂是县重点企业,扰乱生产秩序、骚扰职工,八十年代严打期间,够你们蹲半个月大牢,还会留案底,到时候沐强不仅娶不上媳妇,往后连找个正经活都难,你们想清楚后果。”
这话戳中了两人的软肋,王桂香脸色瞬间煞白,沐强也蔫了下去,上次沐青说报警就没开玩笑,这次要是真闹到派出所,他们真得栽进去。可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僵持着不肯动。
周围的工人越聚越多,都对着两人指指点点,有人看不下去了:“这家人也太过分了,自己不干活,总想着沾儿子的光,还骚扰人家室友,要点脸不?”
“沐青够仁至义尽了,没跟他们断绝关系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来要钱。”
“上次造谣被拆穿,这次又来撒泼,真是厚脸皮。”
议论声此起彼伏,王桂香和沐强被说得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沐青见状,语气更冷:“现在滚,还能留点体面,再不走,我现在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说着,沐青作势要往门卫室走,门卫大爷也跟着帮腔:“赶紧走!再在这闹,我真报警了!”
王桂香和沐强对视一眼,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好,还得吃牢饭,只能狠狠瞪了沐青一眼,灰溜溜地转身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围观的工人见没热闹看了,纷纷散去,路过沐青身边时,还不忘夸一句:“沐青,做得对,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心软。”
“是啊,别让他们影响了自己的日子。”
沐青点头道谢,转头看向张强,歉意道:“抱歉,连累你了。”
张强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了:“跟你有啥关系,是他们不要脸。往后他们要是再找我,我直接喊门卫,看他们敢不敢进来。”
两人回到宿舍,刘建军也听说了这事,气得骂了几句沐家没底线,还提议以后轮休时三人一起行动,免得再被沐家缠上,沐青和张强都点头应下。
本以为经此一事,沐家能安分些,没想到几天后,村里传来消息,说沐老实上山砍柴时摔断了腿,躺在家不能动,王桂香四处哭诉说没钱治病,还特意让村里的亲戚捎话给沐青,让他赶紧回去送钱,不然沐老实就活不成了。
消息传到厂里,有人劝沐青回去看看,毕竟是亲爹,就算家里再过分,治病的钱也该给点。沐青却半点不慌,他太了解沐家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装的,想骗他回去拿钱。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沐青特意请了半天假,没回沐家村,而是找了个在沐家村附近干活的同乡,托他帮忙去沐家看看情况。同乡答应得爽快,当天下午就给了回复,说沐老实根本没摔断腿,就是轻微擦伤,故意躺在床上装病,王桂香还在村里四处哭穷,说沐青见死不救,是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得知真相的沐青冷笑不止,沐家为了要钱,真是连脸都不要了。他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既然沐家想博同情、毁他名声,那他就彻底戳穿他们的真面目。
第二天一早,沐青带着之前存的二十块钱,还特意喊上李主任一起回了沐家村。到了沐家门口,就听见王桂香在院子里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摔断腿没钱治,儿子却在厂里享福,见死不救,真是造孽啊!”
沐青推门进去,眼神扫过躺在床上“呻吟”的沐老实,语气平淡:“爹,听说你摔断腿了,我带钱来给你治病,咱们现在就去县城医院,拍个片子好好看看。”
王桂香和沐老实愣了愣,没想到沐青真会回来,还带了钱,一时没反应过来。沐老实下意识想坐起来,刚动了动腿,就被王桂香瞪了一眼,赶紧又躺下去,继续装疼:“哎哟,疼死我了,走不动路,去不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