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靠在密室墙边,掌心的血痕已经结痂。
他没有动。
脑子里那句话还在回响——“剑出则活,迟半息则亡”。
不是催他快,是逼他准。
他闭上眼,呼吸放缓,把刚才练过的“破渊斩”在心里拆开。第一步引气,第二步凝神,第三步运剑……一共七步,每一步都不能错。差一点,就是死路一条。
他睁开眼,抬起手。
没有拔剑。
指尖在空中划出轨迹,一寸一寸推进。灵气顺着经脉走,像水流过窄道,不能急,不能断。
墙上剑影轻轻晃了一下。
这一招不再是砍,是控。
他知道玄霄不在了,没人会再喊停。出错一次,伤的就是自己。
但他必须练。
夜枭不会等他准备好。
凤昭站在北境军营的案前,手里拿着一份战报。
她没点灯,只靠窗外月光看清字迹。
三处哨岗失联,西岭出现黑雾,有斥候拍下地面裂痕的照片,形状像某种符文。
她把战报放下,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输入一道灵力。
玉简亮起,跳出几行字:赤焰已带队进入西岭,发现两具尸体,无外伤,血液呈墨色,疑似魔气渗透。
她眉头没动,手指却紧了紧刀柄。
日曜还在鞘里,但她能感觉到它的温度。
她转身走到墙边,打开暗格,取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红笔圈出五个点,全是最近出现异常的地方。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开口:“不对。”
这些痕迹太散,也太明显。
像是故意留下的。
她抓起披风往外走,刚到门口,玉葫芦传来震动。
白芷传讯来了。
白芷坐在药庐窗边,手里拿着一根银针。
她刚封了两个奸细的脉门,人还躺在角落,嘴被药布堵住。
桌上有张符纸,烧了一半,边缘带着九幽教的暗纹。
她用镊子夹起残片,滴了一滴清露。符纸微微发烫,显出一行小字:西岭废庙,三日后启阵。
她冷笑一声,把符纸收进玉囊。
假的。
这种低级手段也敢拿来骗她?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古籍,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座庙的结构图,和现在说的那个位置只差了一道墙。真正的据点不在废庙,而在地下。
她提笔写信,加密后塞进传讯筒。
“夜枭未动,其爪牙已伸。”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小心饵料。”
然后吹灭蜡烛,靠在椅背上休息。
玉葫芦轻轻晃动,八色药囊叮当作响。
她望着寒山方向,低声说:“你安心练剑,这边有我盯着。”
萧云谏完成了第七次模拟。
他的指尖发麻,经脉里像有细针在扎。
但他没停。
刚才那一遍,第三步和第四步之间慢了半息。
就是这半息,要命。
他重新开始。
引气——凝神——运剑——转折——压锋——归元——落势。
七步连贯,中间不停顿。
这一次,灵气流转顺畅了些。
他睁开眼,墙上剑影稳定地映着整套轨迹,没有炸开,也没有断裂。
成了。
他靠着墙坐下,喘了口气。
掌心旧伤裂开一道缝,血渗出来。
他没管。
子时还没过,听潮录可能还会说话。他得等着。
凤昭看完白芷的信,把内容记下,然后烧掉。
她走出营帐,外面风很大。
赤焰的狼牙项链在风里晃荡,他站在马旁等命令。
凤昭走过去,递出一张纸条。
赤焰接过,点头,翻身骑马离开。
她看着他走远,才转身回帐。
桌上地图还在,她多画了一条线,连接五个异常点,中心落在一处山谷。那里没有标记,但所有线索都指向它。
她拿起日曜,轻轻摩挲刀柄。
并蒂莲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低声说:“你若敢动他分毫,我不止焚你肉身。”
白芷喝了口茶,继续整理资料。
她把所有情报按时间排序,发现一个规律:每次九幽教行动前,都会有灵草失踪记录。
不是普通药材,是能催化魔气的禁植。
她翻出药王谷近三个月的出入登记,查到一名弟子曾在西岭采药,但那人根本没回谷。
她调出画像,放大面部特征。
眼睛不对。
瞳孔颜色偏深,眼角多了一道细纹,那是附身术的痕迹。
夜枭的人早就进来了。
她立刻写下警告,准备传给凤昭,手刚碰到传讯筒,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不动声色,把筒藏进袖中,顺手抓了颗糖渍梅子放进嘴里。
门开了。
是个年轻弟子,端着一碗汤药。
“师姐,你熬夜辛苦,喝点补的。”
白芷看着他,笑了笑:“放桌上吧。”
弟子放下碗,转身要走。
她忽然问:“你今天去哪采的药?”
弟子脚步一顿:“回、回师姐,是东坡。”
“东坡这个季节不开花,你采什么?”
“我……我记得有株黄芩。”
白芷咬碎梅子核,吐出来。
黄芩六月开,现在是冬。
她抬手,银针已在指间。
“站住。”
弟子猛地回头,眼里闪过黑光。
她出手。
针尖刺入肩井穴,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她走过去,翻他衣领,找到一块刺青,正是九幽教的暗记。
她冷笑:“真当药王谷没人了?”
她把他拖到角落,和之前两人关在一起。
然后重新坐回桌前,继续写信。
这次她加了三个字:“速清内鬼。”
萧云谏盘坐在密室中央,闭目养神。
他感觉到了子时将至。
听潮录又要说话了。
他调整呼吸,让心跳平稳。
这一次,他一定要听清楚每一个字。
凤昭下令增设六处暗哨,全部换上亲信。
她坐在案前小憩,披风没脱,手里还握着战报。
赤焰的消息还没回来。
她眯着眼,脑子没停。
那些黑雾,那些尸体,还有白芷说的饵料……
她突然睁眼。
如果敌人想让他们动,那就说明真正的大动作还没开始。
她抓起笔,在地图上划掉几个点,只剩下一个:寒山脚下。
那里是萧云谏的位置。
她站起来,走向兵器架,取下月泠。
双刀在手,她低声说:“这次我不会再晚。”
白芷把最后一份情报封装好,交给传讯兽。
她望着窗外星河,取出一枚糖渍梅子含在嘴里。
酸甜味在舌尖化开。
她轻声说:“你说的‘迟半息’,是不是也在提醒我们……”
话没说完,她忽然皱眉。
玉葫芦震动了。
不是传讯,是预警。
她低头看葫芦,表面浮现出一行红字:听潮频率波动,预示重大变局。
她猛地站起,冲向桌边,翻开笔记。
数据乱了。
原本稳定的共鸣曲线,现在出现了锯齿状跳动。
她抓起笔,快速计算。
三分钟后,她停下。
脸色变了。
她喃喃道:“不对劲……听潮录不该在这个时间响应。”
除非——
有人在干扰它。
她立刻提起药囊,往门外跑。
寒山密室里,萧云谏猛然睁眼。
脑子里响起声音。
不是一句话。
是一串杂音。
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听不清内容,只有混乱的嘶吼。
他抱住头,额头冒汗。
听潮录第一次失灵了。
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他想站起来,腿一软,跪在地上。
剑柄沾了血,他伸手去抓。
手指刚碰到,整把剑突然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