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的命令还在战场上回荡。
萧云谏站在高岩上，听见那声“不留俘虏”时，指尖已经握紧了青霄剑的剑柄。
他没回头去看她那边的火光，也没多想那些叛徒是谁派来的。现在不是追查内鬼的时候。
魔修还没死完。
他抬起手，青霄剑斜指前方，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战场上的所有杂音。
“列七星剑阵，随我破敌！”
寒山弟子立刻响应。七人一组，迅速结阵，脚步踏出整齐的节奏。他们之前被打乱过一次阵型，有人受伤，有人慌神，但现在看到萧云谏亲自带队冲锋，心里就稳了。
他知道这些年轻弟子怕什么。
怕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可今天他们守的是补给线，护的是整个联盟的命脉。这一战，退不得。
萧云谏一跃而下，落地时剑光已出。
三名魔修正从烟尘中扑来，刀口沾着血，眼神发红。他们以为这片区域防守空虚，想趁乱突袭。
剑光闪过。
三人喉咙同时裂开，鲜血喷出半尺高，身体还往前冲了两步才倒下。
周围魔修愣了一瞬。
这个男人太快了。
他们见过寒山剑派的人出手，但没见过这么冷、这么准的剑法。每一招都不多余，每一次出剑都奔着要害去。
萧云谏没有停。
他踩过尸体，继续向前推进。身后弟子紧跟着他的背影，像一把被推出鞘的利剑，直插敌阵深处。
又有七人围上来。
这次是轮番攻击，一人诱敌，其余六人从不同角度偷袭。还有人在后方悄悄结印，掌心浮起一团黑雾——那是九幽教的蚀骨毒瘴，一旦扩散，方圆十丈内无人能呼吸。
萧云谏脚步一顿。
左眼尾的淡金色剑痕微微发烫。
这不是听潮录的低语，只是寒山剑心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旋身跃起，青霄剑自头顶划圆，剑气呈扇面炸开。
五人腰斩当场，尸体分成十段落地。那名正在结印的术修首当其冲，头颅飞出三丈远，眼睛还睁着。
剩下两人想逃，萧云谏落地瞬间反手一撩，剑尖挑飞对方手中符匣，再一震剑鸣，引动空气中残余的剑意共振。
那人耳朵流血，心神震荡，刚转身就被一掌拍中丹田。
咔的一声，内息尽碎。
萧云谏收回手，看都没看倒下的敌人一眼。
他往前走，弟子们自动跟上。
七星剑阵运转起来，七组人交替前进，攻防有序。每组负责一片区域，清剿残敌，封锁死角。有魔修躲在断墙后准备偷袭，刚探出身就被一道剑光钉死在墙上。
战斗节奏完全由萧云谏掌控。
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战场的核心。
一名年轻弟子被逼到角落，手中长剑断裂，满脸是血地靠在石堆上。他看着逼近的魔修，手指还在颤抖。
下一秒，一道黑影掠过。
魔修胸口多了一道横贯伤，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萧云谏站在少年面前，伸手扶住他肩膀。
“闭眼出剑，记住你为何握剑。”
少年咬牙，点头。
萧云谏将自己备用的短剑塞进他手里，转身又杀入人群。
这一次，那少年真的闭上了眼睛。
但他出剑了。
剑尖刺穿偷袭者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死，敌人倒下了。
他笑了，抹了把脸上的血，重新归队。
寒山弟子士气大涨。
他们齐声念起祖训：“剑不出则已，出则必见血。”
声音越来越响，压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
他们不再是被动防守的援军，而是主动出击的利刃。
萧云谏走在最前面，青霄剑滴着血，步伐稳定。
他看见前方断壁下聚集了最后十几名魔修。这些人身上缠着黑色符纸，双手贴在胸口，嘴里念着古怪的咒语。
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魔核自毁禁术。
这种术法能把体内的魔气压缩到极致，然后引爆，威力堪比小型地爆符。一旦成功，不仅他们会死，附近的寒山弟子也难逃波及。
他停下脚步。
没有贸然靠近。
而是退后三步，双手握剑高举过顶。
全身灵力灌注青霄剑。
剑身嗡鸣，泛起月白色光晕，隐约有龙吟之声传出。
这是寒山秘传的“斩厄式”，只有历代首席弟子才能掌握。此招不求速度，不讲变化，只求一击必杀，断尽一切厄运之源。
魔修察觉到了危险，加快了结印速度。
其中一人抬头看向萧云谏，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一起死吧！”
萧云谏眼神未变。
一剑劈下。
无形剑罡横扫而出，如天河倒悬，瞬间贯穿所有魔修胸膛。
他们的身体僵住，嘴角的笑容凝固。
魔核在体内碎裂，却没有爆炸。因为那一剑太快太准，直接切断了引爆的灵气链。
大地震颤了一下。
烟尘弥漫。
风停时，满地尸首整齐排列，皆是一击毙命。
萧云谏站在中央，剑尖垂地，黑袍猎猎。
他的呼吸略重，额角渗出细汗。
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
但他不能倒。
也不能收剑。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视四周。
战场上只剩下零星打斗，大部分区域已被控制。寒山弟子正在清理残敌，救治伤员。玄甲军的方向仍有火光闪烁，说明凤昭那边还在作战。
他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完，眼角忽然抽动了一下。
不对。
太顺利了。
这些魔修明明可以分散突围，为什么要集结在一起等死？还偏偏选在这个位置？
他低头看向脚下。
地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蹲下身，用剑尖拨开浮土。
下面埋着一块黑色石板，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
这不是祭坛原有的阵纹。
是新刻的。
而且……还在吸收周围的魔气。
他猛然站起，喝道：“所有人撤出三十丈！”
弟子们愣住。
“快！”他吼了一声。
众人立刻后退。
就在他们撤离的瞬间，那块石板突然亮起红光。
一股诡异的吸力从地下传来，将附近几具魔修尸体拖向裂缝。
尸体接触石板的刹那，化作黑烟升腾而起，融入空中。
黑烟凝聚成形，竟拼出一张人脸。
是夜枭的脸。
“萧云谏。”
那张脸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你以为你斩的是魔？”
“你斩的，是我留给你的礼物。”
萧云谏握紧青霄剑，盯着那团黑烟。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你会需要的。”
黑烟缓缓下沉，重新没入石板。
“因为你很快就会知道——”
“真正的魔，从来不在地下。”
石板光芒熄灭。
地面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寒山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刚才那一幕是幻觉还是真实。
萧云谏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更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青霄剑。
剑身沾着血，一直没有干。
他记得刚才第一剑斩下的时候，有个魔修临死前笑了。
笑得像是早就知道结局。
他缓缓抬起眼，望向祭坛深处。
那里有一道尚未闭合的地缝。
蓝光仍在闪动。
和凤昭之前看到的一样。
“凤血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