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透出一点亮,萧云谏和凤昭从崖边走下。风停了,营地里的火把还在烧,但光已经压不住晨色。两人没说话,一路走向北境主广场。
广场上早已站满人。
寒山剑派弟子列成三排,手中长剑未出鞘,却已能感觉到那股冷意。天音阁的人抱着箜篌站在东侧,手指搭在弦上,随时可以弹响。药王谷的医者们提着药箱来回走动,白芷站在最前,手里攥着一枚赤色丹丸,药尘蹲在一旁摆弄一个机关灯。
所有人都在等。
萧云谏踏上高台时,全场静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转身看向三派阵营。他的眼神扫过每一排人,像是要把这画面刻进心里。
然后他拔出青霄剑。
剑尖朝天,声音不高,却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百年前九大洲各自为战,星陨劫毁三州;二十年前九幽教乱世,因正道互疑而延祸五年。”
他顿了一下。
“今日若还分你我,不必等天劫,人祸先亡。”
话落,他将剑横举胸前。
台下有人皱眉,有人低语。一个寒山老弟子小声说:“凭什么让他带头?”旁边药王谷的人回:“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
就在这时,凤昭上前一步。
她的双刀“日曜”与“月泠”交叉,轻轻搭在青霄剑上。金属相碰,发出一声轻鸣。
她声音清亮:“北境不退,玄甲不散!我不知何谓仙,只知脚下土地要护,身边之人不能弃!”
她说完,掌心升起一缕淡金火焰,在刀锋上流转如莲。那火不灼人,却让所有人心头一热。
白芷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动。
下一瞬,她抬手将掌心丹丸高高举起:“药王谷三百六十毒,今日只为护命而炼!谁若受伤,我必救到底!”
药尘猛地按下机关。
“砰——”
一盏彩烟灯炸开,红蓝绿三色烟雾升空,拼出两个大字:同心。
人群开始骚动。
先是几个寒山弟子抽出长剑,齐齐指向天空。接着是天音阁的人拨动琴弦,一声战音划破晨空。药王谷那边点燃了药炉,火焰冲天而起,映得人脸通红。
有人带头喊了一句:“三派一体!”
第二句立刻接上:“共渡星陨劫!”
第三句、第四句……越来越多的声音汇在一起,最后变成震天怒吼:
“三派一体!共渡星陨劫!”
地面微微震动,远处祭坛中的星陨核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回应这誓言。
萧云谏收剑入鞘,站在原地不动。凤昭收回双刀,铠甲上的并蒂莲纹在朝阳下泛着微光。她呼出一口气,望向祭坛方向,眼神坚定。
白芷走在队伍前端,开始给伤员分发丹药。她动作利落,一句话不多说。药尘拍了拍身上的药粉,咧嘴一笑:“这仗打完,得酿坛酒庆功。”
台下三派众人仍未解散。他们站着,坐着,靠着兵器,闭目养神,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气氛变了。
昨天还有人质疑合作是否可行,现在没人再提门派之别。寒山弟子帮天音阁检查阵法,药王谷的人主动为玄甲军包扎伤口。就连平日话最少的剑修,也开始低声交流布防细节。
萧云谏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昨夜崖边的话。
他说“该点火了”。
现在火真的烧起来了。
不是靠一个人,是一群人一起点燃的。
这时,含秋抱着箜篌走到台边。她没上台,只是轻轻拨了一根弦。音波扩散,广场边缘的积雪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刻着的古老符文。
那是上古阵图的一部分。
她抬头看向萧云谏:“核心机制需要三方同时出手。我已经准备好了。”
萧云谏点头。
他转向人群:“听潮录昨夜告诉我‘成仙引在即’。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所有人安静下来。
“成仙不是飞升,不是断情绝性。”他说,“是有人愿意为你挡刀,有人肯为你炼最后一颗丹,有人陪你站到最后。”
他看向凤昭。
“是我们不肯认输。”
凤昭握紧刀柄。
“所以这场劫,我们不逃。”
白芷抬头,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忽然笑了:“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剑修到底能撑多久。”
药尘哼了一声:“等我炸完第三个药人偶再说吧。”
台下有人笑出声。
紧张的气息松了一瞬,又立刻绷紧。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但此刻,他们不再害怕。
萧云谏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接下来我们会面对什么,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只要三派还在,星陨核就不会落入夜枭手中。”
“寒山守阵眼!”
“玄甲镇四方!”
“药谷护众生!”
三声齐喝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更稳,更沉,更有力量。
远处祭坛传来嗡鸣,星陨核的光芒越来越强。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裂纹,像是空间被某种力量撕扯。
含秋 fingers 抚过琴弦,低声说:“它要醒了。”
萧云谏握住了剑柄。
凤昭双刀出鞘半寸。
白芷从药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夹在指间。
药尘摸了摸机关匣,嘟囔了一句:“来吧。”
广场上所有人同时抬头。
天边乌云正在聚集,一道暗红色的光柱从高空直射祭坛中心。风突然变大,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萧云谏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影子被晨光照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三派阵营之间。
凤昭跟上半步,与他并肩站立。
白芷捏紧银针,目光锁定祭坛。
药尘按下机关匣最后一个按钮。
咔哒。
一声轻响。
整个北境大地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