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下。
萧云谏站在宫墙外的暗处，盯着那扇被黑雾撞破的窗户。刚才逃走的影子已经没了踪迹，但空气中残留的一丝阴寒让他握紧了剑柄。青霄剑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他心里的杀意。
他低头看手心——赤焰的狼牙项链安静地躺着。刚才那只戴黑手套的手捡走了它，动作太快，不像凤昭的习惯。她从不用手套，更不会碰赤焰的东西时这么粗暴。
这不是她。
萧云谏闭眼，脑中回放听潮录那句提示：“假婚引真劫，破局在今夜。”
三个字像钉子扎进脑子：**假婚**。
这场婚事是假的，目的不是成亲，而是拖住所有人，让归星阵无法启动。一旦阵法失效，星核失控，北境将沦为死地。
他睁开眼，转身绕到主殿侧面。守卫换岗的间隙只有十息，他必须抓紧时间靠近。贴着墙根前行，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寒山剑心运转，感知四周气机流动。
主殿内，“凤昭”坐的位置传来微弱气息波动。没有熟悉的凤焰温度，反而有种腐朽般的冷意，像是尸体里塞进了黑雾。这种魔息他见过，九幽教傀儡术的标志。
果然是替身。
他退到屋檐下，抬头望向冷宫方向。那里漆黑一片，连守卫火把都没有。可就在刚才，他分明看到二楼某扇窗缝里闪过一道金光。极短，一瞬即逝，但那颜色他认得——是凤焰反噬时才会出现的焦金色。
真凤昭就在那儿。
他摸出青霄剑，低声问：“玄霄，你能感觉到她吗？”
剑身轻轻颤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频率很慢，像是回应某种共鸣。
“她在地下。”萧云谏明白了，“被封印了。”
他记得寒山秘典提过，龙骨能镇压灵脉，也能隔绝神识探查。北境城墙藏有龙骨的事曾被药尘随口提过一次，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这地方本就是上古封印之所。用来关押一个燃焰者，再合适不过。
正门不能走。那里守卫太多，还有禁制阵纹。一旦触发，里面的人可能立刻被灭口。他需要一条没人注意的路。
目光扫过西侧——那里有一条废弃水道入口，半掩在积雪下。据说是旧王陵的排水渠，几十年没人清理，早就荒废了。守备薄弱，适合潜入。
他迈步往那边走。
刚踏出三步，脑中忽然响起声音。
还是那个低语，冰冷而清晰：**“婚变。”**
两个字。
萧云谏停下。
不是感情破裂的意思。
是“以婚为变”，用婚礼做幌子，发动真正的劫难。
夜枭要的不只是破坏归星阵，是要借这场假婚搅乱整个北境局势，趁乱吞噬凤焰灵根，彻底颠覆正道格局。
所有线索串在一起：
假凤昭出现在主殿，是为了稳住百官；
赤焰失踪，说明真凤昭反抗过；
冷宫闪现金光，证明她正在被压制；
而自己若不行动，等到明日纳采礼开始，一切都会进入不可逆的流程。
他必须现在动手。
但他犹豫了一瞬。
擅闯王宫重地，等同叛乱。若是判断错误，不仅寒山剑派会被牵连，连凤昭的名声也会受损。他可以死，不能让她背负污名。
风卷起雪花打在他脸上。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在战场上烧尽魔煞，火焰映着雪地，像铺了一层红绸。她说：“我活着，阵就不倒。”
她从来不说“别人来”，只说“我来”。
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把狼牙项链贴身收好，低声道：“等我带你主人回来。”
随即身形一闪，掠向西侧废渠。
入口被雪埋了大半，他用手扒开冰块，露出下面幽深的通道。一股霉味混着湿气扑面而来，里面漆黑，看不清多深。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极细微的热流在流动——那是被压制的凤焰逸散出的气息。
他抽出青霄剑，剑尖点地，缓缓走入。
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脚下是滑腻的青苔，每一步都得小心。头顶不时滴下冷水，落在脖子里，刺骨寒。他没停，继续往前。
大约走了三十丈，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道有微弱火光透出，右边则完全黑暗。按常理，有人守的地方不该亮灯，但正因为如此，反而可能是陷阱。
他蹲下，手指抹过地面。左边通道的地砖上有细小划痕，像是最近有人拖着重物经过。而且灰尘分布不均，右侧更厚，说明少有人走。
他选择右边。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水滴声。突然，剑身又震了一下。这次比之前强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停下。
前方五步远，墙上有个不起眼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不出光。但就在这一刻，他看见门缝底部渗出一丝金芒，极淡，转瞬即灭。
是凤焰。
他靠上前，耳朵贴住门板。里面没有动静，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搏动，像是心跳被强行压住。
就在这时，脑中再次响起低语。
还是那两个字：**“婚变。”**
重复了。
说明时机已到，不能再等。
他后退半步，抬手按在铁门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掌心却感到一丝灼烫——那是门后人的体温透过铁皮传来的反应。
她还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破门。
指尖刚发力，身后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靴底踩过碎石。
他猛地回头。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