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曹操这一跪,道出了他无尽的心酸与惆怅。他自己也没想到上一次见到刘协,已经是四年前刺董失败、逃出洛阳时的事了。原本十八路诸侯讨董,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何至于把大汉王朝弄成如今这副模样。跟着一群酒囊饭袋为伍,实在是曹操迄今为止、做的最大一件错事。今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使得三造大汉成为了可能。
“曹爱卿快快请起,董卓祸乱洛阳之时,是曹爱卿一人孤身入险境。虎牢关前、汇聚天下英雄营救寡人的,依然是曹爱卿从中周旋。今日寡人落难于此,又是曹爱卿临危受命。这桩桩件件的功绩摆在寡人面前,又何罪之有啊!”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孰是孰非刘协耳渲目染又岂会不知,他言辞恳切,没有丝毫虚假做作之情。
“陛下啊!臣,臣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报答陛下皇恩。”刘协的深明大义,对自己过往功绩的肯定,真真的打动了曹操,他改单膝为双膝跪地,双手摊平于身前,心情激荡的向刘协行了个叩拜礼。
“曹将军,那李、郭的追兵马上就要来了,有什么事,还是等着打败了他们再说吧!”董承边搀扶曹操,边急切的说道。
“对,曹爱卿,那贼兵将至,你还是先想办法将他们击退吧”!
“微臣遵命。曹洪、曹仁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军列阵此地,阻挡敌军追兵”。
“末将遵命。”曹洪、曹仁拱手领命后,就各自上马指挥手下准备迎敌。
“张绣将军。还要劳烦你率领麾下人马,伺机进攻敌军侧翼。”曹操对张绣说道。
“曹将军放心,那李傕杀我叔父,这仇今天我就要找他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总体来说,西凉武将集团除了董卓前期抓住时机,以雷霆手段控制住了整个大汉朝廷,展现出一些政治智慧外,其余李傕、郭汜、樊稠、段煨之流在玩谋略方面,扛在肩膀上的脑袋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就连他们老大董卓到最后面对困境、想到的破局方法都是武力威慑,他手下这些小弟就更不入流了。所以张绣既然选择暂时与曹操合作,那战场上听其号令便是理所应当的。而且他此行就是为了报仇,其它乱七八糟的的小九九他也懒得去琢磨。
“好好好,曹某祝张将军旗开得胜。”曹操朝张绣拱手说道。他心想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纯武夫,要是战后还能为己所用,那此行可谓是一箭双雕了、获利丰厚了。
李儒和段煨的增援还未抵达,李傕和郭汜就已经将潼关攻破了,致使前来追击献帝人马、在遇到曹操大军阻拦后,不光没能冲破防线,还被同样精锐的张绣部打的损失惨重。而夏育这个来回横跳的叛徒、也被斩杀于马下,为他违背自己忠诚誓言付出了代价。
救驾有功、初战告捷的曹操被献帝晋升为河南尹、镇东将军、袭父费亭侯之爵位,同时为了表彰张绣,他也被册封为平虏将军。要不是因为,同样随自己颠沛流离一路的董承、杨彪等老铁杆心有不满,刘协恨不得直接拜曹操为司空、张绣为大将军。而临危逃脱的杨定、杨奉二人,都将为他们的目光短视而付出血的代价。
一家欢喜一家愁,刘协和曹操这边大战得胜、自然是继续奏乐继续舞,而李傕、郭汜这边诸人各个面色焦虑,战意全无。
“李兄,我们二人手中兵不过八千,马匹更是不足百,这仗再打下去的话,恐怕我们不光擒不回献帝,连长安都不一定呆得下去了。”郭汜率先打破沉寂,开口说道。
李傕闻言抬起头来看了郭汜一眼,然后又扫视了帐内诸将的表情,想说些鼓励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本也就是一个大老粗,让他讲一些鼓舞士气、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比让他自杀还难。心烦意乱的李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对着郭汜说道:“现在这种情况,进退都是个死,要不然大家就分行李各走各的路,天高地阔、还能没有我们容身之地嘛!或者,或者我们等到李儒和段煨来后,再作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哎呀,我说李老兄,你怎么还相信李儒那个王八蛋的话啊!要不是此人,我们西凉军能沦落到此等地步嘛?以前咱们兄弟们叱咤疆场的时候,那是想干哪个干哪个,现在沦落成这个吊样子,依我所见,全是拜那李儒所赐。”郭汜不满的吐着牢骚。
“那这样,你这么聪明,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你要有好办法的话,我们都听你的。咱们自跟着董公入主洛阳后,得罪了关东诸侯,屠戮了关中势力,同属西凉军的马腾、韩遂也才被咱们锤过不久,北面是胡人的领地,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之间打了十数年、积怨更深,往南就是益州和荆州的地界,这两个地方都有刘姓强权驻守,咱们过去能有个好嘛?”李傕到了此刻也认为李儒不是个好人,可能为他们这些人破局的,估计也就指望他了。
“这,我也没说自己聪明啊!那你说等着李儒过来拿主意,我们大不了就再被他坑一回呗!实在不行,就拉着他当垫背一起死。”郭汜见李傕把话都挑明了,明白凭借自己这个脑袋、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所以打算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逃到山中、去当个土匪头子也不错。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事关自己生死的大事,就更加折磨人。为了缠住献帝留在此地,本来人数就不占优的李、郭方,不得不主动出击袭扰曹军大营,使得他们这边的伤亡又进一步加剧。可西凉军团毕竟是边军精锐,以八千人面对曹操的一万三千先锋军、仍然不落下风。遥想五年前虎牢关下,吕布带领的并州边军在城外血战十八路诸侯,就让他们这些内地军吃尽苦头。那时候西凉军作为董卓嫡系,大多时间都在更加安全的城墙上做后备力量,所以曹操只听说过他们的骁勇强悍,却还未有过与他们对抗的经历。这一次从长安西凉军团内战、尸山血海中幸存下来的地狱恶魔,才让曹操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西凉军之强悍非并、幽精锐不可敌。要不是曹操这边一万三千人中,有张绣率领的、同为西凉军的三千人从旁相助,恐怕他们还真的要被李、郭二人打崩。
战斗又持续了三日,双方因为都是仓促出征,辎重部队都还远落后于前方战场。兵士们不光要挨冷受冻,因为缺少建设营寨的物资,不说阻挡敌军的拒马,就连外寨的木栅围栏都没有。使得每一个人都要紧张兮兮的、面对敌人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巨大的压力下、就是在比拼谁的后援部队能提前抵达战场,那落后的一方自然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西凉军戍边多年,他们早已经习惯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忍耐力远超常人、而且战斗意志更加顽强。反观曹操这边,因为军中实在缺粮,使得原本应该每人每日有两大斗军粮的伙食标准,在曹操的授意下、督粮官不得不连续两日、缩减为每人每日两小斗。这样一来,让这些提着脑袋干革命的大头兵纷纷心生不满,吵吵着要分行李哗变。
“主公,兵士们因为缺少食物在外面喧闹不止,可能,可能就要犯上作乱了。”督粮官捂着被愤怒士兵掌掴的右脸,单膝跪地禀告道。
曹操并没有直接回答督粮官的话,而是轻叹一口气问道:“你跟随在我身边有多久了呢”?
督粮官一脸懵逼的抬头看向曹操,然后拱手答道:“回禀主公,小人自您当上东郡太守后、便一直在军中效力了,如今,如今已经有近四个年头了”。
“四年了,嗯!确实是快四年了。你在我军中效力后,做事井井有条、从未贪墨过分毫,忠贞不二、本将军自是都看在眼里。按理来说曹某应该大大嘉奖于你,可如今我军遇到了个难题,只有你才能解决。事有轻重缓急,即使你心有所怨,那也不要怪曹某对不住了”。
这督粮官既然能被曹操委以心腹,自然是了解自家主公秉性的。从前天他告诉曹操寨内可用粮食已不足三日、曹操让他将分粮的大斗换成小斗时,这督粮官就知道自己的命即将不保了。
“主公,小人得您信任被委以重任,自知今日断难活命,只求您能照顾好小人家中老幼,不要让他们颠沛流离,受人欺凌,小人在此谢过主公了。”这话说完,督粮官便双膝跪地,重重的给曹操磕了一个头。
“难得你深明大义,你所担心的自然无需多说,你家中老幼曹某自会当成家人一般对待。如若不是大军粮草还需一日才能送达,曹某也舍不得用你的命去安抚军心。来人,这督粮官私扣粮饷,把他拉下去砍了。”曹操之所以能成就大业,不会妇人之仁就是他的其中一个优势。别说一个小小的督粮官,就是整个洛阳‘曹’家,他曹操都坑过一回。
随着督粮官被当众斩首、每个兵士又补了一大斗粮食后,骚乱的军心得到暂时的安稳。可明天如果军粮再不运到,那他曹操也即将步这督粮官的后尘。
第二日晌午将至之时,曹昂的后军一万人终于及时赶到、解决了曹操眼下的危机。在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比拼中,保皇派最终以己方一万援军早一日抵达,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这场左右大汉王朝命运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