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燕王藏荼谋反兵败被杀是刘邦清理异姓诸侯王,构建刘氏“家天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紧跟倒下的第二张是韩王信,第四张是韩信,第五张是陈豨豨,第六张是彭越,第七张是黥布,第八张则是刘邦的发小——燕王卢绾。
本篇我们介绍燕王卢绾背叛汉帝国,投奔匈奴,最终客死他乡的历史过程。
公元前201年,燕王藏荼谋反被灭之后,刘邦并没有启用皇室刘姓子弟接替藏荼,而是安排了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发小卢绾出任燕王。
刘邦当时的想法比较简单,卢绾绝对可靠,不仅彼此知根知底一起长大,而且还从沛县兴兵反秦开始就一路相随,战斗经验丰富,所以才将其安置于汉帝国边陲的燕地为王。
从公元前201年~前195年,随着多张多尼诺骨牌倒下,卢绾和刘邦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并在汉帝国“搅屎棍”——陈豨豨的影响下,最终还是走上了反叛之道……
【燕王卢绾的误判】
我们之所以将陈豨定义为“汉帝国的搅屎棍”,是因为这货谋反的时候,不仅将韩信给拉下水了,而且还将燕王卢绾也拉下水。
陈豨谋反时,燕王卢绾收到朝廷的指令是在背面攻击陈豨,并截断其退路。
陈豨虽然心比天高,但命比纸薄,真的面临汉帝国大军压境之际,他慌不择路地向匈奴求援。
此时此刻,燕王卢绾为了确保完成“切断陈豨后路”这一使命,也派张胜出使匈奴,意图阻止匈奴搅和进来。
历史有时候远比小说精彩,卢绾的使臣不仅未能完成使命,而且还被对方给策反了。
张胜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被策反呢?
因为他遇见了一位原本不该遇见的人——前任燕王藏荼的儿子,显然,这是汉帝国的仇人,巴不得陈豨得逞。
藏荼的儿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给张胜上了一课,他告诉张胜,燕国想要长期存活下去,只有一条路:陈豨与汉帝国之间的战事拉长得越久,燕国越安全,燕王卢绾越安全;反之,一旦陈豨被灭,那么“刘一刀”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燕王卢绾。
藏荼之子的说法,在逻辑上没有问题,无比正确。但是,其前提在于,陈豨得必须是那块料,得有那个本领,而且还要有对抗汉帝国的本钱和资源。
很显然,陈豨一无所有,以至于刘邦战后按功行赏的时候,他连个诸侯王都没捞着,“搅屎棍”永远都是“搅屎棍”,即便项羽从地下爬上来帮忙,陈豨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张胜这个成年的“小儿”这一趟差旅似乎是没带上脑子,竟然被藏荼之子给忽悠了,直接替燕王卢绾做了一项错误的决定:“让匈奴帮助陈豨攻击燕军,让陈豨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当卢绾发现燕军在围剿陈豨的战事中遇见的是匈奴,且频繁失败之后,顿生疑心,私下调查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被张胜给卖了,这家伙竟然勾结外敌。
卢绾一气之下将张胜族人全部抓起来,并上书朝廷:张胜勾连匈奴,请旨斩张胜,灭其族。
卢绾尚未等到朝廷的旨意,却等来了满脸春风出差归来的张胜。张胜动用三寸不烂之舌,紧紧抓住卢绾担心自己成为下一张多米诺骨牌的软肋,竟然把卢绾给说服了!只是给朝廷的上书恐怕都已经抵达长安了,这个问题反倒成了燕王卢绾的一个小麻烦。
卢绾在判断张胜建言这件大事方面表现得如此笨拙,严重误判,但是在处理已经上书给朝廷的这件事上却非常聪明:找了一群替死鬼,把朝廷给糊弄过去了。
接下来卢绾的系列表演就貌似十分顺利,左手派张胜秘密出使匈奴,并长期驻扎;右手派人去陈豨那边,暗地教他可以从哪条路逃命,汉军的防御弱点具体在哪等等……
卢绾就这样上道了,他以为陈豨在自己和匈奴的助力之下,可以活久一点,再久一点,这样自己就可以安全一点,更安全一点。
【燕王卢绾的灭亡】
卢绾和张胜千算万算,却还是漏算了一点:一旦陈豨被汉帝国给绞杀了之后,“陈豨——卢绾——匈奴”的黑三角会不会浮出水面?
万一浮出水面的时候,卢绾他自己能不能收拾?有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资治通鉴》中大量的历史案例和历史人物都会在这方面犯下大错——不能保持清醒,对事物发展趋势误判,对局势误判,严重高估自己的判断力、影响力、领导力以及综合实力。或因灯下黑,或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或因脑回路短路,总之就是除了自我感觉非常好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非常糟!
陈豨很快就被汉军给摆平了,“陈豨——卢绾——匈奴”的黑三角很快就浮出水面了。
刘邦没动兵,也没表态,在公元前195年的这个关口,刘邦意识到自己天命将至,好多大事要安排,要布局,对于卢绾的所作所为,他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冷冷地讲了一句话:“召他回朝吧!”
卢绾再一次糊涂了,他称病拒绝回朝。
刘邦再度出手,这次安排了两位颇具份量的人物前往燕地,请卢绾回朝——辟阳侯审食其、御史大夫赵尧。
审食其,沛县人,跟卢绾非常熟悉,在反秦和灭楚阶段,审食其的主要职责和贡献是照顾刘邦的家人,诸如刘邦父亲,吕后,吕太公等人。
御史大夫赵尧则是朝廷三公之一,位高权重。
刘邦的用意很明显,这次我安排故人和三公前去请你回来,这是你卢绾最后的机会。
卢绾这一次直接就躲起来,不仅不肯面见刘邦派来的故人和三公,而且还在背后散布他自己无比精明的论断:非刘氏之王,只有我燕王卢绾和长沙吴王,朝廷吕后作主先后做掉了韩信,清理了彭越,现在皇上病重,吕后已经把手伸向了朝廷,想要杀掉我,这个女人太狠毒,只会睁大眼睛盯着异姓王和功臣们找事……
卢绾就这样自断了后路,刘邦也愤怒了,也许不是因为卢绾背后的“黑三角”关系而愤怒,而是在为卢绾的这一番话而愤怒。
刘邦对卢绾失望至极,甚至都怀疑,这还是当年的发小吗?他跟我这么多年,怎么会散布如此没水准的言论与观点?他是嫌弃我汉帝国朝廷不够乱吗?他知道我现在大去之期不远,我要的是稳定,是稳定交接呀!
卢绾啊卢绾,我一再给你机会,让你回朝,你不仅不识好歹,而且还对着干,你这是自造孽不可活!
卢绾啊卢绾,你什么时候傻成这样,脑子被驴踢坏吗?你不知道我一再召你回朝,那是给你活命的机会,至少也能封你一个侯,你却对准吕后就开腔,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别怨我刘邦翻脸不认人!
公元前195年春二月,刘邦派樊哙以相国名义发兵绞杀卢绾,另立皇子刘建为燕王。
卢绾原本就不是将才,面对樊哙的攻击,分分钟兵败。此时此刻,卢绾方才发现,虽然世界如此之大,他却没有去处,似乎也没有活路……
樊哙撤军,将燕地防守交付给燕王刘建之后,卢绾更加迫切想要回归汉帝国,于是率领几千人住在边塞等候机会,待刘邦病愈后入朝谢罪。
非常遗憾,他等来的是刘邦驾崩的噩耗……卢绾拔腿就跑,逃往匈奴苟活……
匈奴封卢绾为“东胡卢王”,但始终对其不信任,隔三差五揍一顿,虐一把。
卢绾在匈奴郁郁寡欢,一年后便病逝。直到汉文帝时期,其孙方才归汉,被封侯,卢绾所的造孽才算勉强画上句点。
【结语:人间清醒何其难得】
卢绾是汉初异姓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与刘邦不仅是发小,更是“同日生”的象征性兄弟,其受宠程度,远在萧何、曹参之上,而且这份特殊待遇源自帝王的个人情感,弥足珍贵。
正因如此,卢绾的背叛对刘邦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这不仅仅是政 治上的背叛,更是情感上的彻底决裂。这是刘邦建“家天下”过程中最痛心、也最决绝的一笔。
逃难过程中能将儿女踢下车的刘邦,其情感是极其淡薄的,但是偏偏对卢绾上心了,而卢绾却把这一切给撕碎……
卢绾最后关于“吕后对异姓王和功臣举起屠刀”的言论,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愚蠢的人真的无药可救。卢绾的这话在刘邦听来,不仅是诽谤皇后,更是在他生命最后关头动摇国本、制造恐慌。这彻底抹去了刘邦对他最后的情分,让刘邦认定这个发小已经无可救药地站到了整个刘氏帝国的对立面。
卢绾很无助,刘邦很绝望,历史很复杂,人性很多变,人间清醒,何其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