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众人聚居的乱石林据点,经过数日的休整与初步建设,已勉强有了个落脚之地的模样。粗糙的石屋依着嶙峋怪石搭建,外围利用天然地形和族人日夜不停挖掘的壕沟、布置的简易陷阱,构筑起第一道防线。气氛虽然依旧凝重,但比起刚坠入黑沼时的绝望慌乱,总算多了几分秩序和希望。
沈青山与几位长老正在中央最大的石屋内商议,如何利用老祖带来的灵石和物资,进一步巩固据点,并挑选有潜力的年轻子弟尝试感应灵气。虽然此地灵气稀薄污浊,但总不能坐等。
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警戒的族人急匆匆奔来,脸上带着紧张:“家主!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几个人,气势汹汹,指名要见主事人!看衣着打扮,像是坊市里的帮派修士!”
沈青山心中一凛,与沈川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走,去看看。”沈青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沉稳地向外走去。沈川紧随其后,几位修为最高的武宗境族老也默默跟上,手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据点入口处,五名修士正一脸不耐烦地等在那里。为首者是一名满脸横肉、眼角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修为赫然是炼气八层。他身后跟着四人,也都是炼气五六层的样子,个个眼神凶狠,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煞气,毫不掩饰地散发着修士的灵压,让周围负责警戒的沈家凡俗子弟感到呼吸困难,脸色发白。
那刀疤壮汉看到沈青山一行人出来,目光扫过,发现最高不过凡俗武宗(相当于炼气三、四层),眼中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倨傲。
“哼!磨磨蹭蹭的,谁是这里管事的?”刀疤壮汉声如破锣,态度嚣张。
沈青山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在下沈青山,暂为此地主事。不知几位道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刀疤壮汉嗤笑一声,大拇指往自己胸口一指,“老子是黑石坊市毒狼帮的执事,人称疤面狼!这片地界,往后就归我们毒狼帮罩了!识相的,每月上交三百灵石,或者等价灵材、丹药作为供奉!保你们平安无事!”
三百灵石!沈家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对刚刚获得一点资源,还远未实现自给自足的沈家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根本不可能拿出来!
沈青山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怒火升腾,但深知此刻绝不能硬碰硬。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疤面道友,非是我等不愿缴纳供奉,实在是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别说三百灵石,便是三十灵石也艰难。您看是否宽限些时日,或者减免一些…”
“放屁!”疤面狼不等他说完,便粗暴地打断,“没钱?没灵石就滚出黑石坊市的地界!要么,就拿人来抵!我看你们这里女眷孩童也不少,卖去坊市也能换几个子儿!”
此言一出,沈家众人顿时群情激愤,尤其是几位族老,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贩卖人口,此乃触及家族底线之仇!
沈青山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语气转冷:“道友此言过了。供奉之事,可否容我等筹措几日?”
“筹措?老子没空跟你们耗!”疤面狼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天要么交钱,要么…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自己进去拿了!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身后四名炼气修士狞笑着上前,灵气涌动,显然准备动手强抢。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何事喧哗?”
众人回头,只见沈渊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缓步走来。他气息内敛,看上去就像个普通老者,并未引起疤面狼等人太多注意。
沈青山连忙躬身:“老祖宗。”
疤面狼瞥了沈渊一眼,感应不到丝毫灵力波动,更是轻视:“老不死的,你是他们老祖?正好,赶紧让你们家小辈把灵石交出来,不然连你这把老骨头一起拆了!”
沈渊走到近前,目光平静地扫过疤面狼五人,淡淡道:“三百灵石,确实没有。不过,老夫早年偶得一些凡俗玩意,或许能入几位道友法眼,可否借一步说话?”他指了指旁边一处相对僻静的石屋。
疤面狼将信将疑,但看对方态度似乎服软,又自恃修为碾压,量这些凡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哼了一声:“量你们也不敢耍花样!带路!”
沈渊转身,对沈青山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率先向那石屋走去。疤面狼带着四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那石屋是临时清理出来的,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简单石凳。沈渊先进屋,疤面狼五人随后涌入。
“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瞧瞧!”疤面狼催促道。
沈渊却站在屋中,背对着他们,缓缓道:“好东西自然有,就怕几位…无福消受。”
“你什么意思?!”疤面狼警觉顿生,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石屋的门和几个通风口突然被从外面用巨石封死!屋内瞬间变得昏暗!
“妈的!中计了!给我砸开!”疤面狼怒吼一声,一拳轰向石门!其他四人也纷纷动手或祭出法器。
然而,他们的攻击落在石门上,却只激起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土黄色光晕,石门纹丝不动!——这石屋早已被沈渊暗中布置了简化版的“厚土阵”,虽只是凡俗材料布置,威力有限,但短时间内困住几个炼气期修士还是能做到的!
“阵法?!老东西!你找死!”疤面狼又惊又怒,猛地转身扑向沈渊。
却见沈渊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手中托着一个不起眼的陶罐。他猛地将陶罐砸碎在地上!
嗤——!
一股浓稠的、墨绿色的烟雾瞬间从破碎的陶罐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腥甜气味,迅速充斥整个密闭的石屋!
“毒雾!屏住呼吸!”疤面狼大惊,急忙闭气,并试图撑起灵力护罩。
但那毒雾极为诡异,竟能缓慢侵蚀灵力护罩,而且无孔不入,甚至能通过皮肤渗入!这是沈渊结合凡俗毒术和灵界低阶毒草,利用系统【优化】功能改良出的“蚀灵散”,专门针对低阶修士的灵力防护!
“啊!我的眼睛!”
“好痒!我的皮肤!”
“灵力…灵力在消散!”
四名炼气中期的手下最先抵挡不住,护罩破裂,吸入毒雾,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皮肤迅速溃烂流脓,眼睛刺痛无法视物,体内灵力更是如同沸水般紊乱消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疤面狼修为较高,还能勉强支撑,但也是脸色发绿,灵力运转滞涩,视线模糊。他心中骇然,这到底是什么毒?竟如此霸道!
“老匹夫!我杀了你!”疤面狼目眦欲裂,强提灵力,挥舞着一柄鬼头刀,踉跄着扑向沈渊。
沈渊却如同鬼魅般,轻松避开他的攻击。在毒雾和阵法双重影响下,疤面狼的动作在沈渊眼中破绽百出。
沈渊甚至没有动用筑基期的灵力,只是凭借宗师级的武学身法,并指如剑,精准地点在疤面狼手腕穴道上。
当啷!鬼头刀落地。
疤面狼只觉手腕一麻,心中惊骇更甚!这老者到底是什么人?!身法如此诡异!
未等他反应过来,沈渊的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他的喉咙,一股精纯霸道的筑基真元瞬间涌入,摧枯拉朽般粉碎了他体内本就混乱的灵力!
“呃…”疤面狼双眼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随即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沈渊松开手,疤面狼的尸体软软倒地。再看那四名手下,早已在蚀灵散的折磨下没了声息,死状凄惨。
沈渊面无表情,弹出一缕真火,将五具尸体和残留毒雾尽数焚化,不留痕迹。随后,他挥手撤去阵法,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外面,沈青山等人正焦急等待,看到沈渊安然无恙走出,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灰烬,顿时明白了什么,又是解气又是敬畏。
“清理一下。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沈渊淡淡吩咐道。
“是,老祖宗!”沈青山躬身应命,心中激荡。老祖宗竟如此轻易就解决了五名炼气期修士,其中还有一名炼气八层!这就是筑基修士的威能吗?不,更可怕的是老祖宗那神鬼莫测的用毒和阵法手段!
然而,沈渊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知道,毒狼帮死了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是更厉害的角色了。必须尽快准备。
是夜,月黑风高。
毒狼帮副帮主,筑基初期的独眼狼,正带着十余名精锐帮众,气势汹汹地扑向乱石林方向。疤面狼一行人一去不返,魂灯熄灭,这让他暴怒不已。一群刚来的凡俗蝼蚁,竟敢杀他毒狼帮的人?他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那些凡人碾碎,鸡犬不留!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乱石林还有数里远,经过一片地势低洼、雾气弥漫的沼泽地时,异变陡生!
脚下原本看似坚实的土地突然塌陷,化作粘稠的泥潭!数十根削尖的、浸泡过剧毒的巨大木刺从泥潭四周猛地弹射而起,覆盖了他们所在区域!
同时,两侧乱石堆后,响起机括绷紧的嗡鸣声!
咻咻咻——!
无数淬毒的弩箭,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这些弩箭并非普通箭矢,箭头上不仅抹了见血封喉的凡俗剧毒,还刻画了极其简陋、却能在瞬间爆开一小团火焰或寒气的微型符文!这是沈渊结合凡俗弩箭术和基础符箓知识,【优化】出的“爆炎弩”、“寒冰弩”!
“有埋伏!”独眼狼反应极快,筑基期的灵力护罩瞬间撑开,弹开了大部分弩箭和木刺。
但他带来的炼气期帮众可就倒了大霉。突如其来的陷阱让他们阵脚大乱,泥潭限制行动,毒木刺、毒弩箭铺天盖地,那些爆开的小火球和冰锥更是增添了无数混乱和伤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就有五六名帮众被射成刺猬,或是被毒木刺穿胸而过,或是被爆炎箭炸伤,跌入泥潭迅速沉没!
“鼠辈!给我滚出来!”独眼狼惊怒交加,挥手打出一道道风刃,将前方的一片石堆削平,却只看到几个空荡荡的、结构精巧的弩箭发射架。
埋伏的人早已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的掩护撤离了!
就在他注意力被前方吸引时,他身后的泥潭中,无声无息地探出几根近乎透明的藤蔓,如同毒蛇般,闪电般缠向他的脚踝!——正是沈红玉初步沟通、留下种子,由沈家子弟催生出的低阶妖化藤蔓!
独眼狼察觉到脚下灵力波动,猛地一震,灵力爆发震碎了藤蔓。但就这么一刹那的分神!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仿佛自虚空而来,带着决绝的杀意,直刺他的后心!
是沈凌霄!他一直潜伏在附近,等待这必杀一击的机会!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以及刚刚领悟的一丝剑意!
独眼狼汗毛倒竖,危机感暴涌!他勉强侧身,同时祭出一面骨盾挡在身后!
嗤啦!
剑气精准地击中骨盾!骨盾上瞬间出现裂痕!虽然未能完全击破,但那凌厉的剑意却透盾而过,震得独眼狼气血翻涌,闷哼一声!
“小杂种!找死!”独眼狼彻底暴怒,转身就要扑杀沈凌霄。
但沈凌霄一击即退,毫不恋战,身形融入夜色,迅速消失。
独眼狼正要追击,脚下突然又是一软!另一个陷阱触发,大量麻痹性的毒粉被炸开,弥漫四周。
虽然他立刻闭气,但仍有少许吸入,感觉头脑微微一晕。
接二连三的偷袭、陷阱、骚扰,让他疲于应付,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根本不与他正面交手,只是利用环境和各种阴损手段不断消耗他、激怒他。
剩下的几名帮众更是心惊胆战,早已没了斗志,围拢在独眼狼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漆黑的沼泽,仿佛每一个阴影中都藏着致命的杀机。
“副帮主…此地诡异,不如…我们先撤回坊市?”一名手下颤抖着建议。
独眼狼脸色铁青,看着手下伤亡惨重,自己也被弄得灰头土脸,虽然恨不得立刻杀光那些凡人,但也知道在对方精心布置的主场,自己占不到便宜,甚至可能阴沟里翻船。
“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来时气势汹汹的毒狼帮众,回去时只剩寥寥数人,且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远处,乱石林的一块高地上,沈渊、沈青山、沈凌霄等人默默看着他们退走的方向。
“老祖宗,为何不让我等合力留下那筑基修士?”沈川有些不甘地问道。
沈渊缓缓摇头:“筑基修士临死反扑,代价太大。今日之举,旨在震慑,而非全歼。要让他们知道,我沈家虽暂居凡俗,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经此一吓,毒狼帮短期内必不敢再轻举妄动,能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他目光深远:“而且,经此一战,族人的配合、还有我们准备的这些‘小玩意’,也算经过了实战检验。效果…不错。”
众人闻言,看向那些还在忙碌着回收弩箭、修补陷阱的族人,虽然个个疲惫,却眼神发亮,充满了信心。原来,凭借智慧和准备,凡人真的可以对抗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