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檀的反应快得不像话。
在那几道黑影扑来的瞬间,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光一闪,直接削向最前方那只怪物的喉咙。
那怪物没有脖子,但利剑依然在它的青灰色皮肤上划出了一道火星。坚韧得不像血肉之躯。
怪物的大嘴张开,一爪抓向苏青檀的胸口。它的指甲漆黑,上面附着着一层薄薄的黑气。
苏青檀不敢硬接,侧身避过的同时,左手捏碎了腰间的一枚玉佩。一道柔和的光芒将她全身笼罩。
那怪物的利爪擦过光罩,发出了“滋啦”一声,黑气被净化,爪子也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阁主小心!这些东西会吸人精气!”暗桩张七的声音从悬崖上方传来,他正带着几名护卫艰难地往下爬。
苏青檀不用他提醒也已察觉。她凭借着净化玉佩争取到的片刻喘息,身形急转,软剑如同灵蛇,瞬间刺穿了另一只从侧面袭来怪物的眼窝——那是它们身上唯一看起来柔软的地方。
怪物没有发出惨叫,只是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很快化为一滩黑水。
但更多的怪物从那片诡异的海底建筑方向涌来,它们在礁石上奔跑跳跃,速度快得惊人。苏青檀击杀一只,立刻就有三只补上。她被这些悍不畏死的怪物逼得连连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身后就是翻涌的海浪和嶙峋的礁石。
情况危急。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直接在苏青檀的脑海中响起,是司马烬的声音。
“苏青檀,撑住!共享你的位置,我们到了!”
是暗影议会的精神链接!
苏青檀心中一动,立刻将自己所在之处的景象,通过这道精神链接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远在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巅,王大锤猛地勒住缰绳,他顺着司马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悬崖边那被数道黑影围攻的纤细身影。
“他娘的!敢动苏老板!”王大锤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翻身下马,一把抓起身后的“碎星斧”。那股几乎要撑爆他身体的狂暴力量再次涌动,但这一次,他不再感到痛苦,而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看着远方的战场,对着身旁的司马烬大吼一声:“先生,看俺的!”
王大锤立于山巅之上,将那柄布满星辰纹路的“碎星斧”高高举过头顶。他全身的肌肉鼓起,将衣衫撑得几欲爆裂。
他没有瞄准,只是将全身的力量,将所有的怒火,全部灌注进了这柄神斧之中。
“星——陨——!”
随着他一声震彻山野的爆喝,那柄沉重的巨斧脱手飞出。
它没有下坠,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深蓝色的弧线,越飞越高,越飞越快。斧身上的星辰纹路全部亮起,整柄战斧在夜空中化作了一颗真正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朝着苏青檀所在的悬崖战场,轰然砸去!
……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压倒了海潮声,压倒了那诡异的吟诵声。
苏青檀只感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劲风从头顶压下,她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不得不运起全身功力稳住身形。
那颗“流星”没有砸中她,而是精准地落在了她与那群鱼人怪物之间。
恐怖的冲击波以落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苏青檀面前的半个悬崖,连同上面的礁石和那十几只怪物,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那些行动迅捷、皮肤坚韧的鱼人怪物,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就在那流星般的冲击下,直接化为了齑粉。
海水倒灌,烟尘冲天。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苏青檀身前,大地再次一震。
王大锤手持那柄兀自散发着高温的碎星斧,斧刃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他像一尊战神,将苏青檀牢牢护在身后,对着那片狼藉的海岸发出挑衅的怒吼。
远在十里之外的望海郡守府。
钱德富正端着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思考着该用什么办法把这位难缠的女君大人哄骗过去。
突然,地面猛地一震,他手中的茶杯没拿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地……地震了?”钱德富吓得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脸色发白,一身肥肉都在颤抖。
……
悬崖边,尘埃落定。
司马烬的身影出现在王大锤和苏青檀身边。
苏青檀看着眼前几乎被削平的悬崖,又看了看持斧而立、威风凛凛的王大锤,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老王,你……”
“嘿嘿,苏老板,俺没来晚吧?”王大锤挠了挠头,收起了斧头,那股骇人的气势也随之消散,又变回了那个憨厚的捕头。
司马烬没有寒暄,他的目光在被摧毁的战场上快速扫过。
他走到一处被斧风掀起的土堆旁,弯下腰,从里面捡起了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还在微微抽动的青灰色碎肉。
他将碎肉托在掌心,闭上了眼睛。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散开,那是阎罗天子殿的权柄。
这一次,他要审判的,不是人的魂魄,而是这非人之物的残存意志。
片刻之后,司马烬睁开眼,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他声音低沉。
“怎么了?”苏青檀立刻问道。
“这些怪物,自称‘渊民’,是某个‘深海之神’的仆从。”司马烬看着手中的碎肉化为飞灰,“它们正在筹备一场祭祀。”
他顿了顿,说出了从那段残存意志中得到的、最关键的信息。
“三日之后,是百年一遇的血月大潮之夜。它们将以这几日在望海郡附近失踪的数百名渔民为祭品,在‘龙门’之下举行仪式,用他们的血肉和灵魂,强行打开星门,迎接它们的‘神’,降临这个世界。”
……
众人汇合后,苏青檀迅速将望海郡的局势和盘托出。她的话语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个事实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