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大营的废墟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埋葬了仙秦最后的荣光与希望。李斯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一支沉默的幽灵,向南潜入更加深邃、荒僻的骊山支脉——云雾山。
此行目标明确:寻找一处足够隐蔽、易守难攻,且最好有灵脉滋养的谷地,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和未来的根基。影舞凭借其卓越的潜行与侦察能力在前引路,两名精锐影卫一左一右护卫侧翼,徐福道长手持罗盘,感应地脉灵气走向,李斯居中策应,神色沉凝。林浅则由一名影卫背负,在队伍末尾艰难前行。她意识昏沉,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引导体内微薄的灵能,配合“源”的基础修复功能,勉强维系着“遗蜕”不散。
沿途景象,比函谷外围更加荒凉。山火肆虐过的痕迹随处可见,焦黑的树干指向天空,如同绝望的手臂。野兽的踪迹稀少,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那是浊气侵蚀后的残留。偶尔能发现一些废弃的村落,早已人去楼空,只剩残垣断壁诉说着曾经的惊恐逃离。
连续三日的跋涉,风餐露宿,时刻警惕。期间遭遇了几波被浊气污染、失去神智的妖兽,实力不强,却被影舞等人迅速解决,但也消耗了不少气力。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沉默中压抑着对未知的恐惧。
第四日正午,前方探路的影舞发回信号:发现一处可疑谷地。
众人精神一振,小心翼翼靠近。那是一条被两座陡峭山峰夹峙的幽深峡谷,入口极其狭窄,被茂密的藤蔓和乱石遮掩,若非影舞心细,极难发现。拨开藤蔓,一股夹杂着湿土和草木清香的凉气扑面而来,与外界燥热腐朽的气息截然不同。
进入谷中,眼前豁然开朗。谷地呈椭圆形,面积约百亩,地势平坦,绿草如茵,奇花异草遍布。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谷深处蜿蜒流出,水声潺潺。谷地三面环山,峭壁如削,唯有一线天似的入口,易守难攻。最令人惊喜的是,此地的灵气虽不及青云子洞府,却也颇为浓郁精纯,远胜外界,显然拥有一条品质不错的灵脉。
“好一处隐秘福地!”徐福道长抚须赞叹,眼中放出光彩,“此地藏风聚气,灵脉潜藏,入口险峻,实乃上佳的避世潜修之所!”
李斯仔细勘察四周,微微颔首:“地势险要,灵气充沛,足够隐蔽。确实适合暂居。影舞,仔细搜索谷内,确认有无危险或他人踪迹。”
影舞领命,带着两名手下迅速散开,身影没入林木草丛之中。片刻后回报:谷内除了一些寻常鸟兽,并无妖兽或人类活动痕迹,只在山谷最深处发现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干燥通风,可作为主要居所。
“天无绝人之路!”李斯长舒一口气,多日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舒缓,“此处,便是我等重聚星火之地!即刻起,此地名为‘星火谷’!”
希望之光,在这与世隔绝的幽谷中,悄然点亮。
选定驻地,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清理石窟,开辟药圃,用巨石加固谷口,布置简易的预警机关和迷踪阵法。徐福道长更是迫不及待地在石窟内清理出一块平整石台,将得自青云子洞府的玉简、丹炉等物取出,开始研读那卷《青云丹经》。
林浅被安置在石窟最内侧干燥避风处。她终于得以暂时喘息,全力投入到修复自身的工作中。星火谷的灵气虽无法与灵泉相比,但胜在平和持续。她摒弃杂念,引导灵气涓滴汇入干涸的经脉,温养破损的躯壳。“源”也进入深度休眠修复状态,仅维持最基础的环境监测。
李斯则负手立于谷口那块最高的巨石上,遥望北方。那里是咸阳的方向,如今已被不祥的暗红笼罩。他的目光深邃,不再有亡国的悲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冷静与决绝。仙秦已亡,但他李斯还活着,法家的传承未断,如今更有青云子遗泽和这处根基。乱世之中,生存为第一要务,而后……或许,这便是他法家学问,验之于这末世乾坤的又一个契机?
数日之后,星火谷初具雏形。谷口被布置了简单的幻阵和陷阱,若非熟知路径,极易迷失。石窟内,徐福道长废寝忘食地研读丹经,偶尔开炉尝试炼制最基础的“清灵丹”,药香时有飘出。影舞则带着手下,以山谷为中心,向外辐射侦查,绘制周边地形图,并尝试寻找可能存在的黑冰台残部或其他幸存者线索。
林浅的恢复速度依旧缓慢,但伤势总算稳定下来,能量恢复至8%,已能勉强自主行动。“源”也苏醒了大半功能,开始重新建立对此界规则的解析模型,并尝试与青云子玉简中的知识进行交叉验证。
这一日,徐福道长面带喜色,捧着一炉新炼成的丹药走出石窟:“丞相,林道长!清灵丹成了!虽只是下品,但药性纯正,对抵御浊气侵蚀、稳固心神大有裨益!”
炉中药香扑鼻,十二颗龙眼大小、色泽青碧的丹药圆润可爱。李斯取过一粒,仔细感应,点头道:“药力温和纯正,确是良药。徐福道长辛苦了。”
徐福又将几粒丹药递给林浅和影舞:“此丹可助我等在此浊气弥漫之世,多一分自保之力。”
林浅接过丹药,神识微微一扫,“源”已瞬间完成成分分析。【成分:清心草、玉髓芝、无根水……蕴含微弱秩序净化之力,对低浓度浊气有中和效果,可修复轻度精神污染。评价:基础解毒丹药,对该世界规则污染有初步适应性。】
她将丹药服下,一股清凉气流流转全身,确实感觉精神一振,周身萦绕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浊气压抑感减轻了不少。
“此丹方,或可改良。”林浅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加入‘星荧草’、‘地脉紫晶’粉末,或可增强对高浓度浊气的抵抗效果,甚至……一定程度纯化吸收的灵气。”
徐福闻言一愣,星荧草、地脉紫晶?这都是偏门药材,丹经中并未提及与此丹配伍。他刚想质疑,但看到林浅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想到她之前的表现,心中一动,拱手道:“请林道长指点!”
林浅没有藏私,将她根据“源”对浊气能量属性和此界药物数据库的推演结果,简要说明。徐福听得如痴如醉,许多思路与他平日所学迥异,却隐隐暗合天道自然之理,令他茅塞顿开。
李斯在一旁静静听着,眼中精光闪烁。这位林道长,不仅手段诡异,对丹药之道竟也有如此独到见解。她的价值,远超预期。
星火谷的日子,就在这般忙碌与希望中悄然流逝。对外,他们是乱世飘萍,苟全性命于这方寸之地;对内,知识的传承、力量的积蓄、以及对抗浊气的初步探索,正在这幽谷中,如星火般,悄然孕育。
然而,他们都清楚,这片宁静只是暂时的。山谷外的世界,浊气仍在蔓延,危机四伏。他们的“星火”,能否在这末世中存活下来,并最终燃成燎原之势,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