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金红色的光芒洒在黑鸦堡伤痕累累的城墙上,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离愁与沉重。
堡垒大门内侧,短暂的送别正在进行。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马库斯队长、莉娜嬷嬷等寥寥数位知情的高层。气氛沉默而压抑。
李明和艾拉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全部准备。他们换上了厚实的北地行装,皮毛镶边的斗篷抵御着清晨的寒意。行囊鼓鼓囊囊,里面装着马库斯提供的详尽地图、通行证、御寒抗腐的物资,以及他们各自的武器——李明背上了一柄质量上乘的十字弩和箭囊,以弥补他近战能力的不足和节省秩序之力的消耗;艾拉的右臂已然佩戴上了那件暗沉厚重的【不动如山】臂铠,【裂石者】战斧斜挎在身后,左臂依旧固定在胸前,但她的站姿挺拔,眼神坚定,已无多日前的迷茫。
马库斯看着眼前这两位年轻的“堡垒守护者”,独眼中情绪复杂。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声音低沉:“记住,活着回来。哈洛加斯需要的是帮手,不是烈士。”他又看向艾拉,目光在她那崭新的臂铠上停留一瞬,“丫头,你的路,自己走稳了。”
莉娜嬷嬷则递给李明一个小巧的皮质药囊,里面是她连夜调配的、效果更强的精力药剂和稳定精神的熏香。“孩子,你的手……还有你的精神,都需要格外小心。这些或许能帮到你。”她慈祥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李明郑重接过,低声道谢。他能感觉到嬷嬷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她察觉到了他右手和精神的异常,只是没有点破。
最后,两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堡垒深处——那座高耸的、寂静的废弃钟楼,以及医疗站最偏僻的那个房间。
影梭依旧沉睡在生与死的边界,如同一道无言的拷问。
凯文依旧昏迷,被自身的疯狂和禁忌的反噬所囚禁。
这份沉重,是他们必须背负上路的行囊。
“走吧。”李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对艾拉说道。
艾拉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她曾浴血守护、也在此失去与重塑的堡垒,毅然转身。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缓缓升起的吊桥,踏上了通往北方、通往未知冰雪国度的征程。马蹄踏在冻结的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渐行渐远,将黑鸦堡的轮廓留在身后,融入地平线。
他们没有回头。
城墙上,马库斯和莉娜嬷嬷久久伫立,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之下。
“愿先祖庇佑他们……”莉娜嬷嬷在胸前画了一个祈祷符号,低声呢喃。
马库斯沉默不语,只是独眼微微眯起,望向北方那仿佛蕴含着无尽风雪的天空。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对于那两个年轻人,对于整个庇护之地,或许才刚刚开始。
离开黑鸦堡势力范围,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荒凉。郁郁葱葱的林木被耐寒的针叶林和低矮的灌木取代,天空变得更加高远,呈现出一种冰冷的蔚蓝色。空气清新而凛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黑鸦堡周边残留的硝烟和硫磺味截然不同。
按照地图指示,他们需要首先穿越名为“泣风隘口”的天险,才能抵达哈洛加斯山脉脚下的前哨站——冰痕镇。
起初的道路尚算平坦,沿着一条冻结的河谷前行。李明尝试着运用他那清晰的感知力观察周围。在他的“视野”中,世界的色彩更加丰富——岩石中蕴含的微弱地脉能量,空气中飘荡的冰元素精灵,甚至远处雪线下潜伏的、散发着淡红色生命光晕的雪兔……一切都纤毫毕现。这种能力极大地弥补了他野外经验的不足,能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和可供利用的资源。
艾拉则显得更加沉默,但她的行动却透露出北地战士的本能。她时刻注意着风向、雪层的厚度和稳定性,偶尔会停下来,抓起一把雪在鼻尖嗅闻,或是侧耳倾听远处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她的【不动如山】臂铠在行走时并不显得笨重,反而似乎与她的步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
“这里的风……带着雪沫的味道,暴风雪可能不远了。”艾拉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李明说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清晰。
李明点了点头,他的感知也捕捉到了大气中水元素和风元素正在变得活跃。“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在天黑前找到合适的避风处。”
然而,北地的危险,远不止于天气。
就在他们沿着河谷拐过一处突出的山崖时,李明的感知猛地捕捉到了侧前方雪堆后传来的一丝极其隐蔽的、带着贪婪和杀意的能量波动!
“小心!”他低喝一声,同时猛地抬起十字弩。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一瞬间,侧前方的雪堆轰然炸开!三道巨大的、毛皮雪白的影子如同闪电般扑出!是冰原狼!而且不是普通的野狼,它们的体型更加硕大,肌肉贲张,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不属于野兽的、带着一丝混沌的红光!
“被腐化了!”艾拉瞬间做出判断,反应快得惊人。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戴着臂铠的右臂横在身前!
吼!
为首的那头冰原狼凌空扑至,利爪带着寒风抓向艾拉的面门!
艾拉不闪不避,右臂猛地向上一格!
铛!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狼爪狠狠抓在【不动如山】臂铠之上,溅起几点火星,却未能留下丝毫痕迹!那层凝练的土黄色光晕微微一闪,将巨大的冲击力尽数吸收、分散。
与此同时,艾拉右臂肌肉瞬间绷紧,心念一动!
“震!”
嗡!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她的臂铠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扑在她臂铠上的那头冰原狼首当其冲,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震得向后翻滚出去,动作瞬间变形!
另外两头冰原狼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
咻!咻!
李明冷静地扣动了扳机!两支弩箭精准地射向狼眼——这是他通过感知锁定的相对弱点!
一支弩箭被狼首偏开,擦着皮毛飞过,另一支则成功命中一头冰原狼的眼角,虽然没能深入,但也让它发出一声痛嚎,攻势一缓。
趁着这个间隙,艾拉怒吼一声,单手挥动了【裂石者】战斧!沉重的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狠狠劈向那头被震退、尚未站稳的头狼!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战斧深深嵌入头狼的颈骨,暗红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染出触目惊心的痕迹。头狼哀嚎一声,倒地抽搐,眼看是不活了。
剩余两头冰原狼见首领毙命,眼中红光闪烁,似乎产生了一丝畏惧,低吼着缓缓后退,最终转身窜入旁边的密林,消失不见。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迅速结束。
李明放下十字弩,微微喘息。第一次在野外实战,虽然短暂,却让他精神紧绷。他走到那头死去的冰原狼旁边,蹲下身,集中精神感知。
“腐蚀程度不高,但确实存在。”他沉声道,眉头微蹙,“像是……某种低语,在潜移默化地激发它们的凶性。看来,巴尔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渗透得更远。”
艾拉甩了甩臂铠上沾染的雪沫和血点,看着冰原狼尸体,眼神冰冷。“这只是开始。越靠近哈洛加斯,恐怕这种东西会越多。”
两人迅速清理了现场,将狼尸拖到隐蔽处,避免引来更多的捕食者。经过这番遭遇,他们更加警惕,加快了行进速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势也开始增强,卷起地面的雪粉,能见度迅速降低。幸运的是,李明凭借感知,在日落前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岩壁凹陷,勉强可以充当临时的庇护所。
他们费力地清理出积雪,铺上隔冷的毛皮,点燃了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也映照出两人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
李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玉石般的掌心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之前的战斗消耗不大,并未出现异常。但他能感觉到,脑海中解析系统的能量储备依旧低得可怜。
艾拉小心地卸下臂铠,检查着左臂的固定,伤势在寒冷中似乎更加僵硬疼痛。
外面,北风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泣风隘口”,名副其实。
李明添了一根柴火,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真正的挑战,还在前面。”
艾拉点了点头,将战斧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靠着岩壁,闭上了眼睛。
篝火噼啪作响,在这片被冰雪与未知危险笼罩的北境之地,两个孤独的旅者,相互依靠,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