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
夏油杰注视着这具和他们的炼金术老师一模一样，仅有一丝微不足道区别的躯壳。
原本他们距离阿贝多有着一定的距离，衬衫的衣领也挡住了大半，再加上这里混乱深渊的气息对于六眼的压制。
他们无法判断是不是从一开始这具躯壳的脖颈间就没有黄色十字星。
就好像那位白垩之子本身就没有那般。
但经常和阿贝多老师一起下实验室的夏油杰可以很清楚地记得，曾经见到的阿贝多老师确实是有这个标记的。
他有次还出于好奇，询问了关于这个十字星标记的来由。
他并不觉得阿贝多老师是那种会纹身的人。
“这个啊，这是一道瑕疵。”
阿贝多并不是很在意透露自己的秘密，“就像玻璃的吹制工艺一样，创造人工生命，一定程度上也是将力量从外向内输入。”
“胚胎最终获得生命力的借口，就是玻璃制品收口的那个「点」。”
“而这就是我作为人工生命所遗留下来的「瑕疵」。”
阿贝多并不介意自己身上的瑕疵。
又或者说，没什么东西值得他在乎的。
也因此，夏油杰知道阿贝多并非是那种想要刻意将瑕疵遮掩的那种人。
这也就意味着，面前这位和阿贝多一模一样的躯壳，很可能并非是阿贝多本人。
但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是什么时候被替换了？
还是说从一开始，面前这个就已经是阿贝多的替身了？
那真正的阿贝多究竟在何处？
“制造方式应该是同一种。”
五条悟凑近了这具失去生机的躯壳，像是摆弄着玩偶一样摆弄着这具躯壳，六眼在不停地分析其内部结构。
现在这具身躯能量全失，干扰也大大降低，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解析起来。
“相同的结构，可以确定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位坎瑞亚的六位英雄之一，「黄金」莱茵多特？”
夏油杰想起来了之前阿贝多在自我介绍之时提到的那个名字。
他忍不住有点儿头大。
那位当年的坎瑞亚英雄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能制造出像阿贝多这么恐怖的存在。而且制造出来一个还就算了，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了第二个。
她是想制造出一批阿贝多大军出来吗？
一想到漫山遍野都是像他们的炼金术老师一般可怕的造物，夏油杰就忍不住直冒冷汗。
“应该是。从一开始，在这里的应该就是这个代替品了。”
五条悟回忆着刚才交手的细节，“刚开始我就发现这具身躯中的力量反应远比阿贝多老师本人要弱上不少。”
“就如同太阳和月亮的差距一般。”
五条悟捂着脑袋，“可惜那时候我受到的侵蚀太过于严重，我根本无从冷静分析。”
“那这一切难道就是这个假阿贝多老师干的？”
夏油杰还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幻想。
但五条悟直接了当地戳破了，“但和我们交流的确实是阿贝多老师本人，他只是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操控着这具躯壳。”
“刚才我一发茈下去，确实切断了某种联系。”
他确信地说道。
他的目光随即又落在了已经彻底一片狼藉的薨星宫。
原本那棵巨树的位置，也彻底空无一物。
“转变中的天元大人被消灭了？”
夏油杰眉宇间愈发沉凝阴郁，今晚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天元大人……一旦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对整个咒术界都会造成天翻地覆般的轰动，维系了千年的秩序将不复存在。
“不，也没有。”
五条悟神色愈发不爽。
他好不容易置死地而后生，突破自己的极限，学会了五条家都鲜少有人知晓的超级大招，结果就只干掉了一个代替品。
这简直太让人挫败了。
“……在最后，对方打开了那个深渊通道，带走了天元大人。”
五条悟咬牙切齿。
“而且，天内理子也被带走了。”
“什么？”
夏油杰错愕地转头，身后只有些许冰霜残留在原地，证明这里原本存在着护盾。
而现在，这些冰霜也在缓慢地融化……
…………
寒风呼啸，千年不化的冰雪覆盖在崎岖的山崖之上。
哪怕是在深渊中，这座雪山都算是环境恶劣的。
好在，阿贝多并不受这恶劣的环境影响。
他正在自己的雪山营地之中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
忽然间，他察觉到自己和远方某处联系断裂了开来。
紧接着，无数最后时刻收集到的虚术「茈」的记录数据也同步共享到了记忆之中。
他最后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因为他觉得那些量产品的价值没有五条悟在最终时刻爆发出来的术式值得记录罢了。
拿一个量产品去换取那道术式的数据，很划算。
而且他最后还把宝贵的实验材料给转移了。
没有多少损失。
“果然只是量产品。”
阿贝多遗憾摇头。
其实这些量产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他的兄弟姐妹。
毕竟都同属于莱茵多特的造物。
当年莱茵多特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再加上惊人的运气，这才创造出来了阿贝多这样完美的造物。
那时他的生活很单调，意义也很简单，那就是完成创造者对他的所有期望。
陪伴着师父，完成师父的吩咐，达成师父的期待。
师父每次都会威胁「办不到就抛弃你」，那是认真的，不过阿贝多并不用担心。因为几乎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完美。
他那时候以为，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除了那一件。
师父交给他的，最后的课题。
「向我展示世界的真相，与世界的意义。」
他也如此照做了。
他不知疲倦地研究着世界，探索其背后的真相。
他仰望星空，探究星辰运作的奥秘。
他同时也发现了深渊。
为了更好的接触深渊，他将部分坎瑞亚的国土当做了大型实验室，以用来探究深渊的隐秘。
而后，深渊摧毁了那里。
他也得到了想要的实验数据。
而后，他制造出来的这些动静也终于引来了师父的关注。
那时的他很喜悦，以为是自己的研究得到了师父的认可。
但恰恰相反，师父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研究。
甚至于，还以他的数据为原型，制造出了无数的量产品，试图将他抹杀。
因为师父说。
——「你失控了」
那是师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便落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