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反向生长的槐树
槐树叶下的震动频率越来越高，像有台巨大的齿轮在地下转动。林峰盯着门缝里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七瓣双生花的刺绣在暗紫色黏液里微微发亮，倒刺上还沾着新鲜的槐树汁液 —— 与记忆熔炉核心的润滑剂成分完全相同。
“你不是我父亲。” 他突然开口，青铜戒指在掌心发烫，戒面浮现出父亲军牌的全息投影，“林建国的编号是 734，而你的机械臂……” 他的手电光聚焦在手套的接缝处，那里隐约露出串数字，“是 735，议会的备用体编号。”
门内的脚步声顿住了，低沉的笑声混着齿轮摩擦的杂音滚出来：“不愧是双生花，连备用体的编号规则都知道。” 那只手突然缩回，门缝里渗出更多黏液，在地面汇成个旋转的漩涡，“但你母亲说过，知道太多的孩子，活不过槐树开花的季节。”
母亲？
林峰的机械心脏突然漏跳半拍。祖父的日记里从未记载母亲的全名，只在最后一页画过朵七瓣双生花，旁边标着行小字：“1996 年，移植成功。”
漩涡中心突然喷出股气流，带着浓郁的槐花味。他低头看去，无数槐树籽从漩涡里涌出来，在地面组成条小径，通向通道深处的槐树林 —— 那些树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反向生长，最高的那棵已经从参天大树缩成半米高的树苗，树干上刻着 “1999” 的字样。
“这是时间倒流的记忆场。” 林峰想起张教授的理论，“每棵树代表一年，我们正在回溯到事件的起点。”
铁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暗紫色的族徽光芒骤减。他趁机挣脱光网，发现槐树叶下的地面裂开道缝隙，里面嵌着块记忆结晶 —— 是母亲的影像，她抱着三岁的自己站在槐树下，发带被风吹到树枝上，深蓝色的布料与槐花的白色交织成网。
“小峰要记住，” 影像里的母亲摸着他的头，笑容里藏着种说不出的疲惫，“如果有天看到反向生长的槐树，一定要找到 1999 年的那棵，那里有你父亲藏的……”
结晶突然炸裂，母亲的声音变成母体的嘶吼。林峰的手背被碎片划伤，伤口处的血液瞬间变成暗紫色，在皮肤上游走，像条寻找出口的蛇。
“快走！” 他拽起地上的深蓝色发带，发带末端缠着半块芯片，与 7-0 号的备用核心材质相同，“母体在加速污染记忆场！”
通道尽头的槐树林越来越清晰，反向生长的树木发出噼啪的声响，树叶退化成嫩芽，树干缩回年轮的初始状态。最边缘的几棵已经变成种子，外壳裂开道缝，露出里面银色的核心 —— 与白鸟的记忆核心一模一样。
“编号 7 的白鸟……” 林峰突然攥紧发带，芯片在掌心发烫，“它的核心来自 1999 年的槐树籽！”
他冲进槐树林时，正赶上最高的那棵树完成最后一次收缩。树干上的 “1999” 字样渐渐模糊，树皮剥落处露出块金属铭牌，刻着孤儿院的地址和七个孩子的名字，小宇的名字被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简单的衣柜图案。
“找到了！” 林峰刚要伸手去摘铭牌，就听见树后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陈雪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指在树根处的泥土里划着什么。她的浅蓝色发带落在脚边，发梢沾着的玻璃碎片已经变成黑色，与记忆噬虫的外壳质感相同。
“它说只要把这个埋进去，就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陈雪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槐树叶，“没有母体，没有轮回，只有我们和小宇。”
林峰的手电光照向她手边的泥土，那里埋着颗黑色的奶糖，包装纸已经被腐蚀出无数小孔，暗紫色的汁液渗进土里，在地面画出个微型的母体符号。
“小雪，住手！” 他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发现她的指甲缝里嵌着银色的碎屑 —— 是记忆核心的碎片，“这是母体的陷阱！你在给它提供记忆坐标！”
陈雪猛地转过头，瞳孔里布满血丝，嘴角还沾着黑色的糖渣：“你才是骗子！” 她突然指向树后，“小宇都告诉我了，你想把我们的记忆扔进熔炉！”
树后转出个男孩的身影，穿着孤儿院的灰色制服，胸口的编号 “13” 在黑暗中发着红光。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色，右眼却嵌着圈齿轮，转动时发出与白鸟相同的咔嗒声。
“林哥哥又在骗人了。” 小宇歪着头笑，机械眼的齿轮突然弹出根细针，针尖沾着暗紫色的液体，“外婆说，双生花都是骗子，他们只会利用别人的记忆活下去。”
外婆？
林峰的青铜戒指突然剧烈震动，戒面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陈雪的外婆坐在黑色盒子前，手里举着半块双生花核心，盒子里的奶糖正在融化，汁液滴在个金属容器里，容器上标着 “记忆胶催化剂”。
“你不是小宇。” 林峰的视线落在男孩的制服领口，那里有块新鲜的缝合痕迹，针脚与议会备用体的手术记录完全吻合，“你的记忆核心被篡改过，是母体用议会的备用体制造的幻象！”
“幻象？” 假小宇突然大笑起来，机械眼的齿轮转速越来越快，“那这个呢？” 他猛地扯下自己的机械眼，露出底下的金属接口，接口处刻着串编号 —— 与 7-0 号机械臂的编号只差最后一位。
陈雪突然尖叫着扑向林峰，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胳膊：“你看！你看！他就是小宇！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她的瞳孔突然变成暗紫色，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不如…… 你也留下吧？”
林峰的机械心脏发出警报声，左臂的伤口处传来剧痛。暗紫色的血液已经顺着血管爬到肩膀，所过之处的皮肤正在硬化，渐渐变成金属质感 —— 与 7-0 号的机械躯体越来越像。
“编号 13……” 他忍着痛看向假小宇，突然想起孤儿院的花名册，“真正的小宇编号是 7，13 是议会废弃的备用体编号！”
假小宇的笑容僵在脸上，机械眼的红光开始闪烁。槐树林里的树木突然停止反向生长，树干上的年轮开始顺时针转动，地面裂开无数道缝，涌出更多黑色的记忆噬虫。
“快走！” 林峰拽起陈雪就跑，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你的意识还在抵抗，对不对？想想我们埋在槐树下的玻璃珠！”
陈雪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里的暗紫色退去少许：“玻璃珠…… 在第三个树洞里……”
假小宇发出刺耳的尖叫，机械眼射出道红光，击中旁边的一棵槐树。树干瞬间炸裂，无数黑色的细线从树心涌出来，像母体的记忆胶一样朝着他们缠过来。
“它在阻止我们找到真实记忆！” 林峰将陈雪护在身后，青铜戒指与发带上的芯片产生共振，在身前形成道金色的光盾，“1999 年的树洞！”
他们在反向生长的槐树林里狂奔，身后的假小宇正操控着记忆胶细线紧追不舍。林峰的机械臂已经蔓延到胸口，他能感觉到 7-0 号的记忆正在与自己的记忆融合：1999 年的夏天，7-0 号确实在孤儿院的槐树下埋过东西，不是玻璃珠，是块记录着议会实验的芯片。
“在那里！” 陈雪突然指向棵半枯的槐树，树干上有个被虫蛀空的树洞，洞口卡着半块眼镜片 —— 是她七岁时划伤眼睛后留下的。
林峰伸手去掏树洞，指尖触到块冰凉的金属。就在这时，假小宇的记忆胶细线已经缠上他的脚踝，暗紫色的汁液顺着细线爬上来，所过之处的机械臂突然停止运转。
“抓住他！” 假小宇的机械眼红光爆闪，“母体要活的双生花！”
陈雪突然扑到树洞口，用身体挡住记忆胶细线：“快拿！里面是……” 她的话被记忆胶堵住喉咙，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 外婆的……”
林峰终于掏出了树洞里的东西 —— 是块银色的芯片，上面刻着七瓣双生花的图案，与铁门把手上的刺绣完全相同。芯片接触到青铜戒指的瞬间，突然射出道强光，将假小宇笼罩其中。
“不 ——！” 假小宇发出凄厉的惨叫，机械眼的齿轮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核心，“母体不会放过你们的！”
强光散去后，假小宇的身体已经变成堆银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了。槐树林里的树木重新开始反向生长，这次的速度更快，地面上的记忆噬虫纷纷缩回裂缝，像是在躲避什么。
陈雪瘫坐在地上，喉咙里的记忆胶正在消散，她指着树洞深处，声音沙哑：“看…… 那里……”
林峰的手电光照进树洞，里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祖父、陈雪的外婆、7-0 号的原型体站在槐树下，三人手里各举着半块芯片，合在一起正是七瓣双生花的形状。照片背面写着行字：
“1999 年 6 月 13 日，双生花计划启动，用七个孩子的记忆核心培育平衡体。”
陈雪的浅蓝色发带突然飘起来，与林峰手里的深蓝色发带缠绕在一起，末端的玻璃碎片和芯片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槐树林中心的那棵树已经完全缩回种子状态，外壳裂开处露出个熟悉的符号 —— 是张教授日记里被涂黑的那个标记。
“原来……” 林峰突然握紧两块芯片，青铜戒指的光芒与符号产生共鸣，“平衡体不是我和小雪，是七个孩子的记忆核心融合体！”
种子突然炸开，银色的核心悬浮在半空，投射出段全息影像：张教授站在记忆熔炉前，手里举着同样的芯片，脸上带着种决绝的表情：“只有让平衡体吞噬双生花的记忆，才能彻底消灭母体…… 这是议会的最终方案。”
影像消失的瞬间，槐树林里所有的树木同时爆发出暗紫色的光芒。林峰低头看向自己的机械臂，上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 是议会的实验记录，最后一行写着：
“平衡体的意识载体：小宇（编号 7）。”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雪，发现她的瞳孔里映出无数银色的光点，像有无数个小宇的意识在里面闪烁。而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颗黑色的奶糖，包装纸上的暗紫色符号正在蠕动，像条活的虫子。
“小雪？”
陈雪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个与假小宇如出一辙的笑容。她将黑色奶糖举到嘴边，声音里混杂着七个孩子的声线：
“林哥哥，要尝尝吗？外婆说，这是用平衡体的记忆做的哦。”
槐树林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的树木都停止了反向生长，树根处的泥土开始隆起，露出无数只机械眼，每个眼睛里都映出个模糊的人影 —— 是议会的议员们，他们的胸口都别着银质徽章，与祖父影像里的徽章完全相同。
林峰握紧两块芯片，突然明白张教授日记里的那句话：“记忆迷宫的终点，是平衡体的诞生地，也是双生花的坟墓。”
陈雪的牙齿咬破了奶糖的包装纸，暗紫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在下巴上画出个完整的七瓣双生花。而她身后的槐树林深处，传来了无数翅膀扑打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记忆的裂缝里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