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关城的临时审讯室内,气氛凝重。那名重伤被俘的刺客经过军医的紧急处理,勉强吊住了一口气,但面色灰败,眼神涣散,显然离死不远。
萧煜面沉如水,坐在主位,苏墨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旁听,她需要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亲卫队长正在厉声审问。“说!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为何?”亲卫队长声音冷硬。刺客咬紧牙关,闭目不语,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搜身可有发现?”萧煜冷声问。“回将军,”另一名亲卫上前,呈上几件物品,“此人身上除了常规兵刃和些许毒药外,别无长物。衣物是北地常见的粗麻布,兵刃也无特殊标记。但……在其鞋底夹层,发现了这个。”亲卫递上一小片被揉搓得几乎看不清的油纸,上面似乎曾沾染过什么,如今只留下一点极细微的暗黄色粉末痕迹,以及一个模糊不清的、像是某种飞禽的爪印戳记。
萧煜接过,仔细查看,又递给苏墨。苏墨凑近嗅了嗅,那粉末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像是……某种药材?或是矿物?”苏墨不确定地说。“爪印……”萧煜目光微凝,脑中飞速搜索着记忆。这个标记,他似乎在某些关于边境走私的密报中瞥见过一眼,常出现在一些特殊货物的包装上,与“鬣狗”组织似乎有些关联,但具体代表什么,尚不清楚。
这时,那刺客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口黑血,眼神开始涣散。亲卫队长抓住他的衣襟,厉声道:“死到临头,还不说吗?”那刺客涣散的目光似乎聚焦了一瞬,掠过萧煜,又扫过苏墨,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气息微弱地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弩…………毁了…………主人……不会……”话音未落,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主人?”萧煜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锐利如刀,“看来背后还有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要么毁弩,要么抓走能造弩的人。”他看向苏墨,“你如今,已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墨心中一寒,但更多的是愤怒。这些宵小之徒,不敢正面交锋,只会在暗地里行此卑劣手段!“这粉末和标记是关键。”苏墨稳住心神,指着那片油纸,“需尽快查清来历。”“我已飞鸽传书回大营,命人彻查此标记,并将粉末样本送交军中医官和匠师辨认。”萧煜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加快巡查进度,早日返回大营。”
虽然未能得到直接的口供,但“主人”二字、诡异的爪印标记以及针对“惊鸿”和苏墨的明确目标,都预示着背后的阴谋比想象的更深。这次袭击,绝非偶然。
与此同时,京城。苏翰章下朝回府,虽面上不显,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朝中的暗流涌动,御史的弹劾,都像无形的绳索,束缚着他的手脚。但他并未退缩,反而更加谨慎地推进着调查。
让他欣慰的是,父亲苏秉忠和大姐苏静姝已顺利抵达京城!苏静姝行事干练,早已提前派人赁下了一处三进的宅院,虽不奢华,却清雅整洁,足够一家人口居住。苏秉忠看着这京城的宅子,想着逝去的母亲和妻子孙氏,再看着眼前出息的长子、能干的长女,心中感慨万千,老泪纵横之余,更多的是欣慰和对未来的期盼。
小外孙苏仁泽初到新环境,有些怯生生的,但很快就被舅舅苏翰章买的糖人和泥偶吸引了注意力。一家人总算团聚,虽然少了远在北疆的苏墨,但温暖的烟火气驱散了不少京城的寒意和苏翰章心头的阴霾。
苏静姝迅速接手了家中庶务,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让苏翰章可以全心投入公务。她更是利用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脉和敏锐的直觉,开始暗中协助苏翰章收集一些坊间流言和不易察觉的线索,姐弟二人时常在书房密谈至深夜。
这日,威远侯府二公子萧焕亲自上门拜访,美其名曰恭贺苏家乔迁之喜。苏翰章将萧焕迎入书房。萧焕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家母日前赏花宴上,已当众维护了苏夫人,日后京中应无人再敢轻易以出身之事为难苏家。另外,关于那个爪印标记,我这边也有些线索。”他压低声音:“据查,那种爪印,近一年来曾出现在几批以药材名义通关、实则夹带私货的货箱上,目的地多是西北方向。但对方行事狡猾,线索几次中断。”
苏翰章神色凝重:“西北……与北疆相去不远。看来他们活动范围极广。多谢二公子告知。”“苏侍郎客气了。”萧焕笑道,“如今我们两家,可谓同气连枝。京中若有任何异动,或需助力,焕定义不容辞。听闻苏大姐也已抵京,真是可喜可贺,家中多了主心骨。”寒暄片刻后,萧焕便告辞离去,言行举止恰到好处,既表达了亲近,又未过于唐突。
送走萧焕,苏翰章站在庭院中,望着京城灰蒙蒙的天空。北疆的妹妹身处险境,京中的暗敌虎视眈眈,但好在家人团聚,盟友可靠。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也涌起无限的斗志。
无论暗流如何汹涌,苏家的根,正在这京城慢慢扎下。而远在北疆的苏墨,也并非孤身一人。夜审得来的蛛丝马迹,正通过无形的线,将两地紧密相连,共同织就一张应对危机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