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盾牌的试制工作,在萧煜的大力支持和胡师傅等工匠们的全力配合下,进展神速。苏墨几乎整日泡在匠作营里,与工匠们一同挑选材料、试验复合压制工艺、调整内部衬垫的填充物与分布。她并非只动嘴皮子,时常亲自动手操作工具,对力道、角度、火候的精准把握,让一众老师傅们都暗自咋舌,愈发不敢因她年纪轻又是女子而有半分轻视。
期间,赵副将果然忠实地执行着萧煜的命令,每到饭点必定准时出现,有时甚至亲自盯着苏墨用完饭才离开。苏墨虽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这是萧煜的关心,每次都乖乖配合,只是私下里更加注意提醒自己,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数日后,第一面试制的新式盾牌终于完成。
这面盾牌外观与军中制式盾牌已有明显不同。弧度更为流畅,符合人体工程学,边缘做了圆滑处理。入手分量明显轻了许多,但敲击之下声音沉闷结实,显见其坚固程度并未因减重而下降。盾牌内侧安装了厚薄不一的皮革与棉絮复合衬垫,关键受力部位还巧妙地嵌入了具有一定弹性的薄木片以分散冲击力。背后的握持系统更是经过精心设计,有多条皮带可供调节,能更贴合不同体型士兵的手臂,大幅减轻长时间持握的疲劳感。
“苏姑娘,这……这盾真是绝了!”胡师傅抚摸着光滑的盾面,爱不释手,语气激动,“老夫打了一辈子铁,造了一辈子盾,从未想过盾还能做成这样!轻了这么多,却感觉更踏实了!”
苏墨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细节,确认与自己设计无误,心中也颇为满意,笑道:“还需实际演练,方能知其优劣。”
“对!对!演练!”胡师傅迫不及待地喊道,“快去禀报少将军!请将军来看演练!”
消息很快传到萧煜耳中。他立刻放下手头军务,带着几名副将和校尉赶了过来。当他看到那面造型新颖、工艺精湛的盾牌时,眼中再次闪过惊艳之色。
“寻两名力气相仿的兵士来。”萧煜下令。很快,两名体格健硕的士兵被叫了过来。
萧煜指着那面新盾和一面标准的旧式盾牌,命令道:“你二人,各持一盾,按日常操练之法,格挡、劈击、冲刺,演练一番。”
“是!”两名士兵领命,分别拿起盾牌。
刚一入手,持新盾的士兵便“咦”了一声,惊讶地掂量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如此轻便。演练开始,差异立刻显现出来。
持旧盾的士兵动作依旧标准,但每一次举盾格挡、每一次发力前冲,都能看出那份沉坠感带来的些许迟滞和费力。而持新盾的士兵,则明显灵活了许多!举盾更快,变招更迅捷,冲刺速度也提升了一截,演练了同样长的时间,他的喘息声却远比同伴轻微。
周围围观的将领和工匠们看得分明,脸上皆露出震惊之色。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新盾在实战中带来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换人!”萧煜再次下令,让另外几组士兵轮流试用新旧盾牌。结果无一例外,所有试用过新盾的士兵都对其轻便与坚固赞不绝口,尤其赞赏其内部衬垫带来的舒适感以及改进的握持系统带来的稳定感。
一名百战老卒甚至激动地跪下抱拳道:“将军!若我军将士皆能配备此等盾牌,战场之上,活命的机会必能大增!弟兄们冲杀起来也更能放得开手脚!求将军尽快配备!”
萧煜上前,亲手拿起那面新盾,仔细感受其重量平衡,又用力挥击了几下,眼中光芒大盛。他转向苏墨,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肯定:“墨丫头,你又立下一大功!此盾之于步卒,意义非凡!赵锐!”
“末将在!”“即刻下令!依此图纸与工艺,全力赶制新盾,优先配备前锋营与陷阵营!”“是!将军!”赵锐大声领命,看向苏墨的目光也充满了敬佩。
苏墨心中涌起巨大的成就感,但依旧保持谦逊:“此乃众人合力之功,非墨儿一人之力。还需感谢胡师傅诸位匠心巧手,方能将此盾完美呈现。”
胡师傅等人连忙谦辞,心中对苏墨更是好感倍增。不居功,不自傲,这样的东家,谁不愿尽心效力?
新盾的成功,如同在北疆军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苏墨想象。消息很快传开,苏墨“妙手苏”的名声在军中不胫而走,从最初的好奇、质疑,到如今的普遍敬佩与认可。她走在营中,遇到的兵士都会主动向她行礼,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感激与尊重。
(暗线推进-赵友志的报复与“鬣狗”的新动向)
然而,北疆军营中的喜悦与成就,丝毫未能缓解京城工部尚书府密室内那阴郁压抑的气氛。
赵友志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中那份来自北疆的密报——上面详细记述了弩车改进的成功以及新式盾牌引发的轰动。每多看一个字,他心中的怒火与忌惮就炽盛一分。
“好……好一个苏墨!好一个萧家!”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猛地将密报拍在桌上,“竟真让一个黄毛丫头在军中搞出这般名堂!弩车、盾牌……下一步是不是要造出能飞天的木鸢了?!再这样下去,萧家军在军械上的优势将难以撼动!”
派往清泉镇的人手神秘失踪,行动彻底失败,本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收到对方不断建功的消息,更是让他如同吞了苍蝇般恶心难受。
阴影中,那个“鬣狗”的核心人物再次现身,声音依旧沙哑平静:“大人息怒。萧家军械改良,虽于我军不利,但也并非全是坏事。”
“哦?”赵友志阴冷地看向他,“有何‘好事’?”
“其一,他们越是依仗新器械,一旦这些器械出现问题,对其士气的打击将更为致命。”黑影缓缓道,“其二,如此精巧的器械,所需材料、工艺必然特殊。或许……我们可以从源头想想办法。比如,他们急需的某种特殊木料,或是某种只有江南某地才出产的胶漆……只要运作得当,既能拖延甚至破坏他们的换装,其中操作空间……大人您是行家,自然比属下更清楚。”
赵友志闻言,眯起了眼睛,怒火渐渐被阴冷的算计所取代。是啊,工部掌管天下工程营造、物料调度,这里面的文章可太大了!卡一卡物资,以次充好,甚至暗中破坏……手段多的是!
“还有,”黑影继续道,“北边‘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对萧家军的新玩意也很‘感兴趣’,尤其是那能轻松推动的弩车和更灵活的盾牌。若是能弄到图纸或实物……他们愿意出大价钱,并且,可以在边境上给萧明宇制造更多的‘麻烦’,配合大人的行动。”
赵友志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满足“那边”的需求,换取支持和利益,又能利用“那边”的力量牵制甚至打击萧家军!
“此事……需从长计议,务必周密。”赵友志沉声道,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脑中飞速盘算着如何利用工部的职权,在物资调拨上做手脚,同时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萧家的新军械情报泄露出去。
“属下明白。已着手安排,会设法接触北疆匠作营的人,或是从运输渠道上想办法。”黑影躬身道。
“要快!要隐秘!”赵友志叮嘱道,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萧明宇,苏墨……咱们慢慢玩。看是你们的巧思快,还是我的手段狠!”
新的阴谋,如同毒蛇般再次悄然探出头,目标直指北疆军械改良的核心——苏墨,以及她所创造的一切。这一次,敌人将利用更隐蔽、更阴险的手段,从后勤、从内部发起侵袭。北疆的局势,在看似光明的技术进步之下,暗涌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而此刻的苏墨,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与继续改进的思考中,对即将到来的新一轮危机,尚一无所知。她只是在睡前,看着帐顶,想着明日该如何进一步优化盾牌的生产流程,如何尝试将一些更先进的理念,逐步融入这个时代的工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