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瀚难得赔笑道:“既然是靖王妃出面求情,本国公哪能不给靖王面子,收了些薄礼,人便放了吧。”
很快,护卫将王衡拖了出来,只见王衡浑身是血,口鼻吐沫。
王夫人眼泪便下来了,“衡儿,你没事吧。”
王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孟玄羽眉头皱得很紧,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了,“既如此,本王与王妃便先行告辞。”
柳金瀚此刻哪还有心思应付他们,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连连摆手:“恭送王爷!”
那边,王夫人和云煜赶紧搀着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王衡。
来到柳府门外,王夫人和云煜将王衡带上马车,卫若眉原是同二人一起乘马车过来,如今却坐不下了,望了一眼孟玄羽,他低声说:“你坐靖王府的马车。”
卫若眉为了不让王夫人与云煜无端猜测,只得点点头,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坐进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得凝滞。
若是往常,孟玄羽早就将她抱在怀中了。
孟玄羽终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眉儿,回王府好吗?”
那日还咬牙切齿的说要冷落卫若眉几天,今天听到她有危险,便慌得扔下手头所有事跑来看她。
“崇霄,你难道不明白,这件事,并不只是我们之间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是皇帝亲赐的靖王妃,已经诏告天下了,还真能离开我?”孟玄羽问道。
“那又怎么样?若世人知道你是杀我父亲的推手帮凶,想来也会理解眉儿。”
“那事说了还有隐情,你先回王府,你住在寝殿,玄羽住偏房,你不理我就是,你给我些时间,我自会向你证明清白。但只是求眉儿不要离开玄羽。”孟玄羽一脸委屈地说道。
“若真是这样,那便等你证明清白了眉儿再回去,何必这样拉拉扯扯,母亲会当眉儿是个白眼狼,连害死父兄的仇人都能原谅。”卫若眉越说越难过,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好好好,”见卫若眉哭了,孟玄羽慌了神,“那你先回青竹院陪卫夫人几日,有事便让风影来找我。”
卫若眉这才点点头,两人安静了一会,孟玄羽问道:“你方才做了什么?竟能让那混不吝的柳金瀚如此老实?”
卫若眉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语气平淡无波:“没什么,不过是那日许太医提及,陛下近来有意整顿外戚,恰巧那位新晋的苏御史风头正劲,又与云府有些渊源。我便将柳国公酒后妄言,欲做异姓王的话,拿出来与他分说了一番罢了。”
“苏御史啊?沈文钦妻子的兄长?我一直听说过这人,却还没见过呢。”
“你可知他还有一重身份,我却不能让柳金瀚知晓?”
“哦?什么身份?”孟玄羽好奇道。
“他是林淑柔有过婚约的未婚夫呢。”卫若眉答道,见孟玄羽惊得瞪大眼睛,进一步解释道:“你也知道,林淑柔那年因误上了妙音阁画舫,被一名等待妓子的恩客,也就是后来我们知道的当年的四皇子,如今的同德皇帝,夺走了清白,那之后便怀了阿宝,如此,林淑柔与苏御史的婚约便只能取消了,当时谁都不知道林淑柔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般端庄娴淑的女子竟然未婚有孕。”
“原来林小娘子的未婚夫竟然是苏御史,这苏御史可是钦点的探花郎呢。”孟玄羽这才明白其中的过往,“如今皇帝还不知道阿宝的存在,也不知道当年的林淑柔并不是他要等的妓子,而是一名良家女子,他毁了林小娘子的一生,要是知道林娘子就是自己钦点的探花的未婚妻,真不知会做何感想。”孟玄羽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造化弄人。
卫若眉又将刚才与柳金瀚周旋的其他细节说得清楚明白。
听完这些,孟玄羽的眼中闪过激赏之色,他没想到他的小王妃在关键时刻竟有如此机智和胆魄。他下意识便想如往常那般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夸赞一番,“我的眉儿好胆识,这些事能让你串到一起,找到了柳国公的软肋。玄羽实在是佩服极了。”
手臂刚抬起,却被卫若眉警惕地避开,望着孟玄羽眼中绵绵情意,卫若眉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抵住孟玄羽温柔的攻势,于是冷声道:“王爷请自重。你已经说了我们暂时做纸面夫妻,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只演戏给世人看。”
孟玄羽的手臂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黯然,只得悻悻放下,:“眉儿,这么狠心……”
停顿片刻,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日……你从书房抽屉取走圣旨时,那圣旨应该是装在一个锦盒之中,你可曾见到?”
“孟玄羽?你是说我离开靖王府拿了你什么东西吗?你祖母送与我们成婚的全套金首饰,翡翠首饰,我全部原封不动的放在寝殿呢,我才不会拿你的东西。”卫若眉不快的说道。
“眉儿,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是故意的吧?你明知我不在乎这些,何况那些东西送给你了就是你的,只是那圣旨是配好了锦盒存放的,我怕将来什么时候朝廷的巡查官要查这些圣旨的底,见锦盒不在了,说玄羽保管不妥,不敬天威呢。”
卫若眉心头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个空盒子而已,哪有那么严重,我随手带回了青竹院,瞧着碍眼,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或许早已被下人当弃物处理了,找不到了。”
孟玄羽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急道:“扔了?眉儿,那盒子……”他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最终只是懊恼地叹了口气。
卫若眉将他焦急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疑窦丛生。
孟玄羽此人,对金银财帛向来不甚看重,如今却对一个空锦盒如此紧张,实在反常。难道那锦盒本身,藏有什么秘密?她暗自决定,回去定要立刻找小雁要回来查看一下。
孟玄羽无奈,只得将卫若眉送回云府。马车停下,他看着她下车,不敢强留,只在她身后低声嘱咐,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眉儿,天气越来越凉,夜里没有我,你可睡得安好?”
每晚孟玄羽抱着她睡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天生的火炉,让卫若眉可以抱着取暖。
卫若眉瞪了他一眼:“还说这些作什么?”
孟玄羽撇撇嘴:“我还不是关心你,怕你夜里着凉了。”
卫若眉不再理他,自顾的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往云府大门走去。
耳畔传来了马蹄渐远的声音,卫若眉才彻底放松下来。
卫若眉脚步微顿,那熟悉的关怀让她鼻尖一酸,心中动摇得厉害。
可父兄血仇如同天堑横亘在心间,她终究没有回头,踏在熟悉的青石板小径上,往青竹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