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连声道:“在的,在的,熙儿,你今日气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云熙掩饰道:“许是昨夜多喝了点酒,晚上睡觉时有些受凉,咳了半夜,没有睡好。”
“熙儿,你没事吧?”卫氏紧张地说道:“可让汪大夫开了药吃?”
“嗯,姑母放心,一早就让汪大夫开了些枇杷露喝着,眼下好了些。”
卫氏点头:“眉儿在里面呢,你去看她吧。”
卫若眉听着云熙的脚步传来,心也跟着攥紧了起来。
云熙挑帘进来,望向卫若眉,卫若眉一眼便瞥见云熙确实憔悴了。
“眉儿。”云熙声音低沉,间杂着轻咳了一两声,又强行忍着没有继续再咳下去。
“表哥,你生病了?”
“不打紧,一点小问题。”云熙还是一样的沉稳,将手中带来的一只极为精致的红木盒子递给卫若眉说道:“这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
卫若眉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整盒的金器首饰,从步摇到金钗,再到手镯耳环,应有尽有。
这不是应该下聘礼的时候才拿来的吗?为何王夫人让云熙现在就送过来?
云熙似看出卫若眉的疑惑,解释道:“娘问你喜不喜欢这些样式,如果不喜欢就拿去改了。”
其实这事也不急着现在就办,卫若眉大致明白,云熙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见她。
因为云熙知道了早上卫若眉拒绝了婚事,如果昨天还只是出了个赎祖宅的难题拖延,那今日,便是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卫若眉眼见这事根本就避无可避,觉得早晚要说清楚,于是打算豁出去了,神色坚定地说道:“表哥,眉儿不想嫁给你。”
云熙的脸沉了下来,缓步走到太师椅边,优雅地掀起袍摆,坐了上去。
他向来都是这样淡定从容。
只见云熙沉声问道:“为什么?”
事实上,云熙聪明绝顶,早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他偏偏要卫若眉亲口说出来。
卫若眉迟疑少顷,还是说道:“表哥若娶了若眉,只怕是靖王府重建的订单云氏拿不到了。”
“那就不要了,云氏木艺虽不是富可敌国,也是小有积蓄,家底也够几代子孙衣食无忧了。”云熙还是淡定地说道。
“只怕是靖王还会处处为难云氏。”孟玄羽有这么坏吗?卫若眉也不知道要是自己嫁给了云熙,他会做出什么事?
但此时将他抬出来是最好不过了。
“那云氏就往盛州去发展,禹州这边随意经营,不再指望,反正父亲在盛州经营多年,早就有了些底子。”
似乎卫若眉想到的一切,云熙早就想到了,卫若眉的招数全都无效了。
他为了自己,可以不要新王府的订单,可以不要了云氏木艺在禹州的根基?
“你虽这么说,可是你娘她怎么会同意?云氏还有这么多族亲也要仰仗云氏木艺在禹州的发展,表哥身为云府将来的掌门之人,这么说,可是太草率了?”卫若眉提醒着云熙。
“那就让二弟接手管理云氏吧,以前二弟荒诞不羁,这段时间确实是有向好的迹象,云煜若是走正途,也是十分聪明的,只要他勤勉肯学,将云氏管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云氏可以没有我云熙,但我云熙不能没有表妹。”云熙低沉着嗓音,灼热地向卫若眉表白。
沉默,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卫若眉知道云熙心悦自己,但不知道他这般深情。
只可惜,这片深情太迟,太微弱,不足以支撑卫若眉摇摇欲坠的世界。
卫若眉咬着唇,忍着想要哭的念头:“可是表哥,你说的这些,你都作不了主。”
云熙眸底泛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表妹,要是我云熙做得到,你是否可以忘了孟玄羽,心甘情愿与云熙相伴一生?”
卫若眉见云熙又轻咳了几声,心如刀绞,连忙递上茶盏,“表哥,恕眉儿唐突,眉儿知道表哥有这份心,却没有这份力,这许多事情,都不是靠只是有心就能做到,表哥早晚是云氏木艺的一家之主,作为家主,表哥需得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岂是能轻言放弃的,如果表哥真的为了眉儿置整个云氏家族的族人利益于不顾,眉儿岂不成了百年云氏木艺的大罪人?
那眉儿与表哥在一起,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过完一生?眉儿背负不起这般沉重的枷锁。”
卫若眉有条有理,字字珠玑,震耳欲聋。
云熙听着只是眸色越来越黯淡下来。
但是云熙不甘心。
“表妹说这许多,都是在掩饰,你不肯嫁云熙,不过是因为你心中已经心悦了孟玄羽。”云熙有些激动,声音也因咳嗽变得嘶哑。
卫若眉虽然心疼,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此事与孟玄羽无关,自从那次你被罚跪家法堂起,眉儿被你母亲逼着早些嫁人起,我们就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想来这一切,是造化弄人吧,表哥,从今日起,在眉儿眼里,就只当你是表哥了。”
“好,很好,你若嫁旁人倒罢,若是嫁给孟玄羽,云熙一辈子都不会再开心。是他不择手段,将表妹硬生生的从云熙手里抢走了。云熙甚至怀疑,陈娇娘买通凶徒意图掳走云裳与表妹的案子,就是孟玄羽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接近表妹,再假意为表妹解围,让表妹对他产生好感。”云熙终于将压在心里许久的恨意吐露出来。
这份恨,埋在心里好深。
这份恨,让云熙每日痛苦不堪。
如果没有孟玄羽,在整个禹州,云熙都不信还有谁能将自己比了下去,表妹的心一定还在自己身上。
这个孟玄羽,实在是太可恨了。
云熙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无力地站了起来,失魂地走出青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