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用餐时,红梅和小郭妹子便已经将两个隔绝一切进入的铁门用自己准备的铁锁紧紧套牢。位置偏僻的好处就是,即便动手后有人发现,消防车也绝对来不及。何况她选的动手时间是半夜无人时。
手中火柴‘呲喇’在手中划响,微弱的火苗在黑夜的晚风中凌乱跳动,今夜本就风大。呼地一阵风吹来,熄灭了她手中的柴棍。
没关系,她还有一整盒。
重新划动,粗糙的手掌微弯,护住手心的这一丁星火,点燃枯枝间的助燃块,江孝美转身朝着建筑内走去。
这火,还需要燃得更旺盛些。
她走后,刚刚还燃起的东西猛地被大风吹起,与冰凉的晚风不相同,这阵风吹得温柔,只是在风留下痕迹的同时,火似乎烧得更旺了些。好像风也庆祝,庆祝江孝美心想事成。
无人看见的角落,一坨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东西焦急又无助。
零星的火花从酒庄各个角落燃起,被狂风带过,迅速蔓延开去。
一个被火场圈住的酒庄,势如破竹的火焰里外同时迸发,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对内,火焰强势地侵蚀着一切,与建筑内冒出的炽热火光迎面撞在一起,形成了更大的火场。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这是多么动听的声音。
江孝美坐在地上,看着窗外冲天的火光,熊熊的火焰猛烈燃烧,炽热的气浪嘶吼着冲击餐厅的落地玻璃窗,蒸笼一般的温度让面前这群被紧紧绑住的人群提早醒来。
她开心地笑着,嘴里唱着哼唱着听不懂的乡间民谣,哪怕她整个人正汗如雨下,黝黑的面容因为高温而发红。大火在跳舞,将她盘膝而坐的身影映衬成打坐的弥陀,可影子随着跳跃的火焰不断乱窜,又像索命的恶鬼。
她就是恶鬼。
“江孝美,你这是在做什么?”何苦在看清眼前的状况后颤声嘶吼着,震惊于发生的一切,可又无能为力。
在死亡迫近的时候,所有人的声音都充满了卑微的哀求,他们顶着脸上已经干涸的饭菜汤汁,乞求江孝美放过他们,炽热的温度让孩童尖叫着大哭,所有人嘈杂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可江孝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绝不会回头,她回不了头。
决绝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今夜,他们必死无疑。江孝美不会放过他们,她是来索命的,索他们所有人的命的。
意识到这一点,素来以冷静优雅自持的有钱人们开始破口大骂,骂江孝美。
“你这个半截身子躺在棺材里的臭x子,下贱肮脏的农村妇!你怎么敢这么做?你以为你能活着?你以为杀了我们你的家人能完好如初?”
“求求你了,我想活下去,我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小,求求你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们是无辜的啊!!啊啊啊!!”崩溃的年轻女人疯狂以头抢地,‘砰砰砰’地向地面献祭着她的头颅,鲜血从她的眉心溢出,仍旧不管不顾地拼命乞求。
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心不能不狠。
江孝美平静且柔和地回答她:“不行啊,我的孩子也是无辜的,你们,你,你,你……还有你!”她的手指一一指过这群人,这群披着人皮的人,“你们也没放过他啊。”
“咳咳咳!!!”浓烈的黑烟从四面八方涌入,不慎吸入后灼烧的炽痛让不少人躺在地上疯狂打滚攒动,他们掐住自己的嗓子,目眦欲裂的模样极大程度上愉悦了江孝美。
“咳咳咳,该死的,为什……咳咳咳咳,为什么烟雾报警器,呕!!”
他们之中,不乏有人狼狈地泪水与鼻涕融合乱流。巨大的恐惧感让他们顾不上体面,咬着牙挣扎想要朝出口的方向滚去。
下一秒便被江孝美抓着头发扔了回来。
在这般地狱的场景中,她仍旧淡定,何珍安阴毒的盯着她,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努力保持平静:“何苦,这就、是你说的,贪婪,无须担心?”
何苦没有说话,而是紧紧依靠着他自己的爱人,刘伟安已经撑不住先晕了过去。
窗外肆虐的火舌冲天而起,仿若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燃烧殆尽,酒庄内的各个建筑间物品爆破的声音此起彼伏,热浪不断升温,很快所有人,都会被这场大火淹没。
如江孝美预想地那样。
“嗙,嗙!嗙!”厨房的煤气罐接连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贯穿墙壁,飞舞的碎石随着剧烈的气流剧烈地冲散众人到窗前。伴随着碎石的,还有不知何种肉的残渣。
身体弱些的已经因吸入过多的毒烟昏了过去。而此刻玻璃已经因为不可承受的高温开始迅速融化成水流,坠落到低处……
刺鼻的化学品气味融合着人肉焦糊的香气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飘荡。
四散分落的内脏脂肪,以及断指断肢,都不再足以引起他们的尖叫,因为已经虚弱的发不出声音,只能透过涨红的双眼,看到恐惧。
江孝美无力地依靠在壁炉红砖上,面上带笑,身体颤抖,眼角滑出的泪水流不下鼻头,早早地被高温所蒸发,她平静地直视着何苦的面容,看着他张开嘴:
“江阿姨,咳咳、嗬,和你说一个秘密吧,呵咳咳咳咳!!”何苦咳得痛苦,他抬手抹掉眼泪,炽热的温度灼烧得眼睛生疼,但他仍旧怨毒地开口:“你放在家里的骨灰可不是你儿子的,哈咳咳咳咳!!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你孩子的尸骨了、嗬!”
何苦痛苦地干呕,说完这句话,没有看到预想中崩溃的神情,他遗憾地用仅剩的力气环抱住身边男人后,昏死了过去。
听完这些话,江孝美意外地平静,只是火焰的倒影在她的瞳孔中发亮跃动。或许人在濒死时,理智总是最超前的。
这场大火,没有谁能逃出去,她改变不了什么,只清楚一件事情,她,江孝美,在儿子王凯强惨死的四年后,亲手杀了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生,为她的孩子报了仇。
她筹谋已久的复仇,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壮烈,但是,但是她清楚地意识到,这群人,也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