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出的这个条件，堪称是打工人的终极梦想。
即便是万年不变冰山脸的助助理，镜片后的双眼也终于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名为“心动”的亮光。
那亮光稍纵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她推了推眼镜，用一贯平铺直叙的语调，给出了答案：“我接受。请问什么时候开始交接工作？”
没有一句废话。
我喜欢这种效率。
把助助理这个天降猛男……哦不，猛女搬来救火后，我心情大好地回到了书房。
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龙门十二部组织架构图，是我让萧辰连夜做的。
此刻，我在未字部的图标上，潇洒地射上了一根飞镖。加上萧辰早已稳坐的辰字部，12个部门，总算有两根飞镖了。
看着那稳稳扎在图标上的飞镖，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些。
好歹有了萧辰和助助理这两个压舱石，我这个草台班子门主，总算不是光杆司令了。
“亥字部药姥和午字部影蛛，这两人……你怎么看？可用吗？”我手指在那两个图标上点了点。
萧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早已将这些人的情况烂熟于心：“药姥其人，眼中除了实验数据再无他物。她之所以投诚，一为龙氏的雄厚财力，能支撑她那些无底洞般的项目；二为门主您本身……您体内的龙血之力，在她看来是世间最珍贵的研究样本。”
“至于影蛛，”他继续道，“她更像个掮客，她的忠诚永远只属于出价最高的一方。谁给的筹码多，她的情报网就为谁敞开。总而言之，这两人都是因利而来，并非因忠而来。”
我点了点头，心里明镜似的。
一个想把我的血放进试管，一个想把我的钱装进金库。
说到底，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合作，而非可以托付后背的忠诚。
“寅字部的首领虎爷呢？”我转头问向身边的萧辰。
萧辰沉吟片刻，答道：“虎爷是龙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年，龙老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对龙老忠心耿耿。”
他话里的未尽之意我也懂了。
虎爷的忠心，是对龙老，而不是对我这个新上任的毛头小子。
“那你呢？”我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问，“你对我的忠心，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为……十年前，我救了你一次？”
萧辰的身体瞬间僵直，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两者都有。但更多地，是因为您十年前救过我。”
他迎着我的目光，坦然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恩情，属下或许会和虎爷一样，尊敬您作为少主的身份，但不会这么快……彻底臣服。”
我心中了然，却又忍不住追问了一个送命题。
“倘若，”我勾起嘴角，装作开玩笑的样子，“十年前救你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门主，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萧辰皱起了眉，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他认真地解释道：“这十年间，逆鳞龙纹唯您所有。当时您为了救我，动用了龙血之力，可能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您与我结下了契印，让我成为了您的容器。这一切都指向，那个人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您。”
“哈哈，也是。”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但他的回答无懈可击。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指向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指向了那个救了他的人。这份忠诚完美无瑕，却完美地绕开了现在的我，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来回地磨。
我收回了手，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去。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萧辰，那现在呢？相处了这么久……你对我，就真的只有感激吗？”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萧辰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息。
他猛地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双手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一种漫长而又压抑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我懂了。
我佯装轻松地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哈哈，看把你吓的，跟你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萧辰这才像是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却依旧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消失了。
心里，沉甸甸的。
现在围绕在我身边的这些人，看似忠于我，实际上，有的是忠于龙老爷子，有的是忠于那个已经消失的龙傲天。
没有一个是真正忠于我——林枫。
我突然想到了那块该死的验心石。
它检验忠心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忠于这具名为“龙傲天”的肉体，那还好说。
可万一……它检验的是忠于这具肉体下的灵魂呢？
那萧辰和助助理，岂不是也不再满足标准？辰字部和未字部，我也得另谋人选？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到了极点。
沉重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都心不在焉地多干了两碗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萧辰和幽荧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萧辰比以往更加沉默。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停地用公筷给我夹菜，将我面前的骨碟换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目光复杂，混杂着担忧、挣扎和一种被刻意压抑的痛楚。好几次，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都只是将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选择了躲避。
而那个向来沉默是金的幽荧，这次却是反了过来。他吃饭的动作依旧安静，但那双面具下的眼睛，却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探究。
夜深人静。
我正对着那张十二部的架构图发愁，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人让我有些意外。
是幽荧。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像个沉默的影子。
“有事？”我问。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扫过墙上的架构图，然后落在我身上，说出了一句让我意料之外的话。
“如果，”他声音嘶哑平淡，却异常清晰，“你是在为十二部的首领人选操心的话，我愿意加入龙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戌字部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