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处的“尸墙”已经被联军踩塌了半边。赵青拄着断矛,半跪在砖石上,右腿被砍得深可见骨,鲜血顺着裤脚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他看着涌进来的联军越来越多,一个溃兵的长矛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口,却连抬手格挡的力气都没了——预备队拼到只剩不到二十人,能站着的,个个带伤,连呼吸都带着血沫。
“赵队正!”年轻的侦察兵从尸堆里爬出来,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死死抱着赵三箭留下的猎弓,用弓身砸开那溃兵的长矛,“您撑住!俺还能打!”可他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山贼用刀背砸中后脑勺,眼前一黑,栽倒在赵青身边,猎弓滚到了断墙根下。
联军的欢呼声越来越近,有人已经举着旗帜,要往缺口里插。刘飞站在断墙后,看着眼前的惨状——磨面的老汉尸体被踩在脚下,年轻的侦察兵不知生死,赵青半跪着喘气,预备队的士兵们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草,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他的后背还在疼,血已经浸透了衣甲,可此刻,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被一股狠劲压了下去。
他伸手抓起旁边士兵递来的铠甲——那是之前阵亡的亲兵的甲胄,还沾着同伴的血,冰冷的铁叶贴在身上,却让他浑身燃起了火。他拔出腰间的钢刀,刀刃上还留着之前砍杀的血痕,他对着身后喊,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在每个人耳边:“万山的弟兄们!缺口破了,城里的百姓就完了!咱们的爹娘、孩子,都会被这些畜生屠杀!”
身后的人,是最后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有之前在议事厅筹谋的文官吴文才,手里攥着一支用来批公文的铁笔;有工坊里打铁的孙满仓,扛着烧红后淬火的铁锤;有医疗队的学徒,握着没了药的针管;还有十几个留守的军官,个个带伤,却都挺直了脊梁。
“万山存亡,在此一举!”刘飞猛地举起钢刀,指向缺口,“能动的,随我杀!”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出去,钢刀在前,劈开迎面而来的敌军。第一个山贼刚要举刀,就被他一刀劈中面门,鲜血喷了他一脸;第二个溃兵挺着长矛刺来,他侧身避开,刀从对方的腋下穿入,顺势一挑,溃兵惨叫着倒下。他的铠甲被长矛划开一道口子,铁叶扎进肉里,可他像没察觉似的,只是往前冲,每一步都踩在血和尸体上,刀光所及之处,联军纷纷倒下。
“刘大人都冲了!咱们也上!”吴文才嘶吼着,手里的铁笔虽然短,却精准地戳向一个山贼的眼睛。那山贼疼得惨叫,刚要挥手,就被孙满仓一铁锤砸在天灵盖,当场没了气息。孙满仓的打铁围裙上溅满了血,他却不管不顾,铁锤轮得像风车,砸得联军连连后退:“狗娘养的!敢毁老子的工坊,砸死你们!”
缺口处的守军,本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可看到刘飞冲在最前面,看到文官、工匠都拿起了武器,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赵青猛地撑着断矛站起来,断矛刺穿了一个联军的大腿;之前晕倒的年轻侦察兵醒了过来,爬过去捡起猎弓,用仅剩的力气,将一支箭射进一个溃兵的后背;那些还能动的伤兵,拖着断腿,抱着联军的腿往地上摔。
刘飞的刀砍卷了刃,他就换了一把敌军掉落的刀。他的胳膊被砍了一刀,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可他还是往前冲,身后的敢死队像一道铁流,跟着他往缺口外推。联军本以为破城在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蒙了——他们没想到,万山军已经拼到这个地步,连文官和工匠都敢冲上来拼命,更没想到,那个传说中运筹帷幄的总督,竟会亲自提刀砍人。
“退!快退!”联军里的小头目见势不妙,喊着要往后撤。可后面的联军还在往前涌,前面的想退,后面的想进,瞬间乱成一团。刘飞抓住机会,带着敢死队往缺口外猛冲,钢刀劈砍间,硬是在联军阵里撕开一道口子。吴文才的铁笔已经弯了,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却还在往前戳;孙满仓的铁锤砸掉了手柄,他就抱着铁块往敌军头上砸,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
半个时辰后,联军终于被硬生生推回了缺口外。刘飞靠在断墙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再也握不住。他的铠甲上插着两支箭,身上的伤口不知有多少,血顺着铠甲的缝隙往下滴,可他看着眼前重新被守住的缺口,看着身边还站着的敢死队——吴文才、孙满仓,还有几个军官,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缺口处的“尸墙”更高了,联军的尸体堆在外面,像一道屏障。守军们瘫坐在地上,有的靠在断墙上喘气,有的抱着死去的同伴流泪,可每个人的眼里,都没了之前的绝望,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坚定。年轻的侦察兵握着师傅的猎弓,走到刘飞身边,轻声说:“大人,咱们守住了。”
刘飞点点头,却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联军还在城外虎视眈眈,他们的兵力还很充足,只要休整片刻,还会再次发起猛攻。可他也清楚,刚才的决死反击,不仅守住了缺口,更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只要他还站着,只要万山的军民还能一起拼,这座城,就没那么容易破。
风里的血腥味依旧浓烈,可此刻,却多了一丝不屈的气息。刘飞望着城外联军的营地,慢慢直起身,对着身边的士兵们说:“把伤口包扎好,把尸体抬下去。告诉城里的百姓,咱们守住了缺口,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联军进城。”
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虽疲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缺口处的断墙上,守军们开始清理战场,有人在修补防线,有人在搬运滚木,每个人都在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而刘飞站在断墙中央,望着远方的天空,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从亲兵铠甲上掰下的铁叶——那是牺牲的印记,也是守护的决心。他知道,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住这座城,守住万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