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她猛地抬头，眼睛通红：“老杨！这些材料是伪造的！体育中心二期我们虽然没当总包，但我们是最大分包商，主体结构是我们干的！跨江大桥南引桥，我们和总包是联合体！世纪广场……世纪广场是我们独立承建的！合同原件就在档案室！”
“还有那些工程师！王工、李工他们，申报期间确实是从省设计院挖过来的，社保转移有延迟，但后来都补上了！设备……那三台塔吊是我们跟德国厂家直接买的，海关报关单、付款凭证全在！”
老杨都快哭了：“丁总，我知道！可……可举报材料太像真的了！他们挑的都是最容易模糊、最说不清的时间节点和手续漏洞！住建厅那帮大爷才不管你怎么解释，他们只认白纸黑字的‘证据’！而且这时候来查……摆明了是有人要往死里整我们啊！”
丁楚楚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
是乔永年？还是那个神秘的境外基金？或者……是那些因为“金鼎国际中心”古墓事件被牵连、怀恨在心的相关方？
不管是谁，这一手太毒了！
建筑行业的资质核查，向来是“疑罪从有”。只要被举报，先停你投标资格，慢慢查。查个一年半载，就算最后证明你清白，公司也早黄了！更别说现在开东建筑资金链紧绷，全指着接新项目回血……
“丁总，现在怎么办？”老杨的声音带着绝望，“调查组三天后就到。我们……我们那些材料，经得起查吗？”
丁楚楚没说话。她闭上眼睛，大脑疯狂转动。
经得起查吗？
理论上，经得起。真实的业绩、真实的人员、真实的设备，她丁楚楚做工程，或许手段狠，但在质量和技术上，从不玩虚的。这也是她能在男人堆里杀出来的本钱。
但问题在于——时间。
三年前的申报材料，很多原始文件分散在各个项目部和合作方，短时间内根本凑不齐！而且，建筑行业有些“潜规则”——为了达到资质标准，在人员社保、设备归属上打打擦边球，几乎每家公司都干过。平时没事，一旦被揪住放大，就是致命伤！
更可怕的是，举报者显然深谙此道，挑的都是最模糊、最难以自证清白的点！
“召集所有高管，还有档案室、人力资源、设备部负责人，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丁楚楚猛地睁开眼，眼神里那股狠劲又回来了，“另外，给我接通省设计院刘院长的电话，还有海关的老孙……不，我亲自打！”
大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十几个高管面面相觑，人人脸色难看。资质造假——这在建筑行业是天大的丑闻，一旦坐实，不仅是降级，公司法人、技术负责人都有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丁楚楚站在主位，没坐。她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眼底布满血丝。
“情况都知道了。”她开口，声音冷得像铁，“有人要我们死。三天后，调查组进驻。我们要做的，不是哭爹喊娘，是在这三天里，把所有的漏洞，全部堵死！”
“财务部，立刻梳理三年前资质申报期间的所有资金流水，尤其是支付设备款、人员薪酬的凭证，一分钱都不能差！原件、复印件、银行回单，全部整理好，编上号！”
“人力资源，把所有工程师的劳动合同、社保缴纳记录、职称证书，从入职到现在的，全部调出来！社保有延迟的，立刻去社保局开证明，说明情况！在职的，一个个谈话，签承诺书，谁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别怪我丁楚楚翻脸不认人！”
“设备部，最麻烦。”丁楚楚看向那个秃顶的设备部长，“三台塔吊、五台泵车，现在都在哪个工地？运行记录、保养记录、采购合同、进口报关单、付款凭证……所有能证明是我们自有设备的文件，哪怕是一张照片，全部给我找出来！设备在外的，立刻调回公司停车场，擦干净，挂上牌子！”
“档案室，”她看向最角落那个戴眼镜的老头，“老吴，你是公司老人。三年前资质申报的所有原始材料，是你经手的。现在，我给你特权，可以打开任何部门的档案柜。我要你在48小时内，把申报时用的每一份合同、每一张图纸、每一个签字盖章的文件，全部找齐，分类装订，做好目录！”
命令一条条砸下去，又快又狠。
有人小声嘀咕：“丁总，三天……时间太紧了，有些东西可能真找不齐，当时有些分包合同……”
“找不齐？”丁楚楚猛地看向那人，眼神像刀子，“找不齐，你就给我造！造得像真的一样！我不管你是去求爷爷告奶奶，还是花钱买通关系补手续，三天后，我要看到所有材料整整齐齐摆在我面前！听懂了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丁楚楚这股破釜沉舟的狠劲镇住了。
“散会！”丁楚楚一挥手，“各自去准备。老杨留一下。”
等人走光，丁楚楚才泄了口气似的，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丁总，”老杨凑过来，压低声音，“光堵漏不够。举报者敢这么干，肯定还有后手。我担心……调查组里，有他们的人。”
丁楚楚冷笑：“肯定有。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赵欣欣刚出事，刀就砍到我脖子上？这是连环计，要一个个拔掉财哥身边的钉子。”
“那……”
“你亲自去办两件事。”丁楚楚坐直身体，眼神锐利，“第一，查清楚举报材料的来源。匿名？骗鬼呢！这么详细的内部资料，不是公司高层，就是当年参与申报的核心人员泄露的！给我排查，三年前经手资质申报的所有人，一个不漏！重点查最近离职的，或者……和乔永年那边有接触的！”
“第二，”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准备一笔钱，干净的现金。我不管你用什么名义，去‘拜访’一下住建厅主管资质核查的王副厅长，还有这次调查组的组长。不是行贿，是‘咨询费’，‘专家劳务费’，明白吗？探探口风，看看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底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