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岭的清晨，总带着一股硫磺和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张大财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已经开始忙碌的矿区，眼神锐利。自从老周发现主矿脉下方可能存在的伴生战略稀有金属后，他感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得更紧了。
“老板，查清楚了。”豆小芳推门进来，将一份薄薄的资料放在桌上，脸色凝重，“那所‘曙光矿工子弟学校’，名义上是熊爷资助的慈善项目，但近三个月，新增了四名‘教职工’，背景都很干净，干净得有点过分。而且，学校后山新建的那个‘气象观测站’，视角正好能覆盖我们核心矿区的大部分入口和部分作业面。”
张大财拿起资料扫了一眼，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熊爷要是有这爱心，黑云岭的河水早就清了。那个叫李静的女老师，什么情况？”
“李静，本地人，师范大学毕业，家境贫寒，母亲重病。她是两个月前应聘进去的，教语文。我们的人观察到，她经常下班后独自在河边发呆，情绪似乎很低落。最重要的是，”豆小芳压低声音，“她弟弟以前在熊爷的矿上干活，死于一次‘意外’塌方，赔偿金被层层克扣，家里没拿到几个钱。”
“有软肋，有仇恨……是个可以下手的棋子。”张大财手指敲了敲桌面，“想办法接触她，但要绝对小心，确保不是陷阱。”
“明白。”
三天后，傍晚。黑云岭唯一一家像样的咖啡馆。
李静有些局促地坐在角落，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拿铁。她看着对面这个自称是“矿业协会工作人员”的年轻女人豆小芳，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李老师，放松点。”豆小芳笑容温和，推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我们知道您家里的困难，这是我们矿业协会的一点心意，给伯母看病。”
李静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声音发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请您帮个小忙。”豆小芳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我们知道您弟弟的事，也知道熊爷是什么人。我们张总，想扳倒他，给黑云岭一个真正的晴天。我们需要知道，学校后山那个观测站，到底在观测什么？学校里，还有哪些是熊爷的眼线？”
李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你们……这是让我去送死！熊爷的手段……”
“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事成之后，还会有一笔足够您和母亲离开这里、安稳生活的报酬。”豆小芳语气坚定，眼神真诚，“想想您弟弟，想想那些还在熊爷矿上卖命，可能随时遭遇不测的矿工。”
李静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内心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最终，对熊爷的恨意和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决绝：“好！我干！但我怎么联系你们？学校里盯得很紧。”
“用这个。”豆小芳递过去一个伪装成口红的安全通讯器，“紧急情况，旋开底部按压。平时，把情报写在便签上，塞进镇东头老槐树第三个树洞的砖缝里。”
策反李静出乎意料的顺利。第二天，张大财就收到了第一份情报——观测站里确实有高倍望远镜和信号监听设备，学校保安队长和一名新来的体育老师是熊爷的核心耳目。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张大财心情稍缓，但多年的商海沉浮让他习惯性地保持警惕，“小芳，内部人员的忠诚度排查不能停，尤其是核心岗位。”
“已经在做了。”豆小芳点头，“目前没发现异常。”
然而，就在张大财以为初步掌握了主动权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危机悄然逼近。
负责矿区高压电网和部分监控系统维护的技术主管，名叫刘明，是豆小芳高薪从省城挖来的专家，技术过硬，平时沉默寡言，工作勤恳，深受信任。
这天深夜，刘明加完班，独自开车返回镇上的宿舍。在一个偏僻的拐角，一辆无牌面包车突然冲出，别停了他的车。几个蒙面壮汉下车，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进面包车。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刘明挣扎着，内心恐惧万分。
为首的一个汉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带着刀疤的脸，他是熊爷手下头号打手，是他的心腹，他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扔在刘明怀里。
刘明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百元大钞，还有几根金条。
“刘工，废话不多说。”汉子声音沙哑，“熊爷欣赏你的才华。跟着张大财有什么前途？指不定哪天就死在矿洞里了。帮我们做点小事，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加三倍，送你全家出国。”
“什……什么事？”刘明声音发颤。
“很简单。”汉子凑近，压低声音，“下次矿区电网例行维护时，在核心区3号变压器埋个小玩意儿，让它偶尔‘失灵’一下，不会出大事，就是制造点混乱。还有，把你们监控系统的后台权限，给我们开个小门。”
刘明的心脏狂跳。这是要他 sabotage（破坏）矿区的命脉！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他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那袋钱和金条，想到家里年迈的父母和正在上大学急需用钱的弟弟，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
汉子看出他的犹豫，又加了一把火，阴恻恻地说：“刘工，别忘了，你爹妈住在哪，你弟弟在哪个学校读书，我们可都一清二楚。张大财能保你一时，能保你家人一世吗？”
家人的安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明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最终，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充满罪恶的布袋。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大财接到了豆小芳火急火燎的电话。
“老板！出事了！我们安排在熊爷那边的一个外围眼线传回模糊消息，说熊爷的人今晚绑了我们一个人，很可能是技术部门的！”
张大财心里“咯噔”一下：“谁？”
“还在查！但眼线说，看到被绑的人戴着眼镜，开的是我们公司配给技术主管的那款车！”
“刘明？！”张大财瞬间想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技术骨干，心沉了下去。刘明掌握着矿区的电力神经和监控眼睛，如果他被策反……
“立刻启动应急预案！监控系统后台密码全部更改，权限重新核查！电力系统，尤其是核心区，加派双岗，用我们最信得过的人！”张大财对着电话低吼，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
“是！”
第二天，刘明像往常一样来到矿区上班，但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他按照熊爷手下的要求，准备利用维护的机会在3号变压器做手脚。
然而，当他带着工具来到3号变压器附近时，却发现这里戒备森严，平时熟悉的保安换成了几个眼神锐利、身形挺拔的陌生面孔，他们是张大财高薪聘请的退役边防兵，并且要求他所有的操作必须在两人监督下进行。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明强作镇定地问。
“张总下的命令，特殊时期，核心设备维护必须双人监督，确保安全。”为首的退役兵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或者至少是被高度怀疑了。他不敢有任何异动，只能硬着头皮在严格的监督下完成了常规维护，手心全是冷汗。
更让他恐惧的是，下午技术部开会时，豆小芳突然宣布，为了系统安全，所有核心技术人员需要进行一次额外的安全背景审查和忠诚度测试。
刘明坐在会议室里，如坐针毡，感觉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审视。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渊，一边是熊爷的威胁和家人安危，另一边是张大财的雷霆手段和即将到来的审查。
他藏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紧紧攥着那个伪装成口红的通讯器（豆小芳之前为了内部紧急联络，也给少数核心配发了简化版），内心在天人交战。是继续走向深渊，还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一个策反与反策反！”张大财听着豆小芳关于刘明异常表现和内部审查进展的汇报，眼神冰冷，“熊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李静那边怎么样了？”
“她很害怕，但还在传递消息。她确认，熊爷那边似乎知道我们有所察觉，加强了戒备。”
张大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森然：“这把火既然烧起来了，就不能让它轻易熄灭。刘明……看他是选择坦白，还是选择一条路走到黑。至于熊爷……”
他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
“该给他加点猛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