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上的硝烟味，几乎能呛死人。
省厅那间庄重肃穆的会议室里，椭圆长桌一侧，张大财带着豆小芳和老周，像三个即将被审判的囚徒。对面，则是气定神闲的詹姆斯·李和几位拿着彼岸国际“专业建议报告”、面色严肃的专家。
那份报告厚得像块砖，里面塞满了各种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和严苛到变态的环保、安全标准。一旦采纳，张大财在黑云岭的投资将瞬间化为乌有，矿场连一天都开不下去。
詹姆斯·李侃侃而谈，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基于全球最先进的矿业管理经验，以及对黑云岭脆弱生态环境的负责任态度，我们认为，废水排放标准必须达到可直接饮用级别，矿区粉尘实时监测浓度不得高于……”
老周听得额头冒汗，豆小芳在桌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轮到张大财陈述，他没有看准备好的稿子，目光平静地扫过主持会议的省厅领导，最后落在詹姆斯·李脸上。
“李顾问带来的标准，确实‘先进’。”张大财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先进到……据我所知，目前全球没有任何一个商业化运行的矿山，包括彼岸国际在非洲和南美的顶级项目，能够达到其中哪怕三分之一的要求。”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那份报告，随手翻了一页，指着上面一个数据：“比如这个‘矿区边界噪音夜间低于30分贝’的要求，30分贝是什么概念？比图书馆翻书的声音还小。请问李顾问，彼岸国际在智利的铜矿，能做到吗？还是说，这套标准，是专门为我们黑云岭，为我张大财，‘量身定制’的？”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几位省厅领导交换着眼神。
詹姆斯·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恢复自然：“张总，不同矿区地质条件和环境敏感性不同，标准自然有所差异……”
“差异？”张大财打断他，从豆小芳手里接过一份文件，“这是我委托第三方权威机构，对彼岸国际在刚果金某钴矿的环境评估报告摘要。其实际排放数据，距离李顾问今天提出的标准，相差了恐怕不止十倍吧？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彼岸国际对自身宽松，对他人严苛？”
豆小芳适时地将文件复印件分发给各位领导。
詹姆斯·李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盯着张大财，眼神阴鸷。
最终，听证会没有当场做出决定，领导表示需要“慎重研究”。但谁都看得出来，张大财这精准的反击，让彼岸国际企图用标准卡脖子的阴谋暂时搁浅。
从会议室出来，詹姆斯·李快走几步，与张大财并肩，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冷意：“张总，好手段。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希望你不要后悔。”
张大财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越野车：“随时奉陪。”
首战告捷，但张大财心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詹姆斯·李绝不会善罢甘休。更高级别的打压，很快就会到来。
果然，两天后的傍晚，一封措辞优雅、带着淡淡香气的邀请函，送到了张大财的临时办公室。落款是——瑟琳娜，彼岸国际集团，亚太区总裁。
“鸿门宴啊，张总。”豆小芳捏着邀请函，眉头紧锁，“这女人名气很大，手段比詹姆斯·李更厉害，据说没有她拿不下的项目和男人。”
老周也忧心忡忡：“要不，找个借口推了？”
“推？”张大财看着窗外渐渐笼罩下来的暮色，眼神锐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看看，这位瑟琳娜总裁，到底准备了什么节目。”
宴会地点设在云川市最高端的私人会所“云顶宫”。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包厢内灯光暧昧，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瑟琳娜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暗红色丝绒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肌肤胜雪，五官明媚艳丽，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带着钩子，能轻易撬开男人的心防。
没有詹姆斯·李，没有保镖，只有她，和满桌精致的菜肴。
“张总，久仰大名。”瑟琳娜起身，伸出纤纤玉手，笑容得体，却又暗含挑逗，“果然比传闻中更有气魄。”
张大财与她轻轻一握，触手温软，但他立刻松开，神色平静：“瑟琳娜总裁，幸会。”
席间，瑟琳娜绝口不提矿区之争，只是谈笑风生，从国际矿业趋势聊到欧洲艺术，知识渊博，妙语连珠，确实是个极具魅力的女人。她不断劝酒，眼神流转间，媚意横生。
酒过三巡，瑟琳娜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更添艳色。她端起酒杯，走到张大财身边，挨着他坐下，一股高级香水的幽香瞬间将张大财包裹。
“张总，”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其实何必斗得你死我活呢？这个世界，合作才能共赢。”
她身体微微前倾，饱满的胸脯几乎要碰到张大财的手臂，红唇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耳廓，吐气如兰：
“跟我合作，黑云岭的矿，还是你的，我们彼岸国际只要优先采购权，价格包你满意。而且……”她拖长了语调，眼神迷离，“人……也可以是你的。我在国内这段时间，很需要像张总这样有魅力的男人……陪伴。”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张大财的肩膀，指尖仿佛带着电流，轻轻摩挲。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面对如此绝色尤物的主动投怀送抱和巨大利益许诺，恐怕都会心神摇曳。
然而，张大财的身体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在瑟琳娜错愕的目光中，他反手扣住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力道不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的声音冰冷，如同窗外凛冽的夜风：
“瑟琳娜总裁，这招美人计，对那位詹姆斯·李顾问或许有用，但对我张大财……”
他猛地凑近，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刺瑟琳娜瞬间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道：
“没、用。”
瑟琳娜脸上的媚笑瞬间冻结，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裂开一道细纹。她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张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强作镇定，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意思很简单，”张大财松开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知道詹姆斯·李是你一手提拔的情人，也是你在总部派系斗争中的重要棋子。他之前在听证会上失利，让你在集团内部承受了不小压力吧？所以你这才会亲自出马，想用最快、最‘方便’的方式拿下我，挽回败局。”
他每说一句，瑟琳娜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内部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张大财心中冷笑，豆小芳那个情报小组可不是吃干饭的，虽然时间短，但已经挖到了一些关于彼岸国际内部不和以及詹姆斯·李与瑟琳娜特殊关系的蛛丝马迹。结合此刻瑟琳娜急于求成的表现，他几乎可以断定。
“还有，”张大财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刚才碰过她的手，动作带着明显的嫌弃，“你身上这款‘午夜魅惑’香水，里面掺杂了微量的、能诱导男性冲动和判断力的信息素成分吧？很高级的手段，可惜，我进来之前，吞了颗小药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透明药盒，晃了晃，里面还有几颗白色的药片。
“军用级别，广谱神经兴奋拮抗剂，专防各种下三滥。”这是他通过陈大安的老关系弄来的保命玩意儿之一。
瑟琳娜彻底僵在沙发上，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之前的妩媚风情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看穿、计谋失败的惊怒和一丝恐惧。
张大财不再看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向门口。
“瑟琳娜总裁，游戏确实刚刚开始。”他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如刀，“替我转告詹姆斯·李，下次，玩点阳谋。这些阴私手段，让人看不起。”
说完，他拉开门，大步离去，留下瑟琳娜独自在奢华的包厢里，脸色铁青，浑身微微发抖，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殷红的酒液洇开，如同她此刻溃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