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还贴在八卦盘的铜环上,钥匙串安静地躺在掌心。第七把钥匙刚才抬了一下,又缓缓落回原位。他没睁眼,呼吸慢慢沉下去,像是在等什么。
三秒后,那股微震再次传来。
低频,持续,从西北方向渗进来。比前两次多了一点拖尾,像脚步踩进泥里拔不出来。他不动,手指也没动,只让自己的心跳跟着震动同步。一下,一下,稳住节奏。
水面上的倒影开始清晰。
他睁开眼,端起桌上的陶碗。清水晃了晃,映出地下七曜节点的轮廓。西北角的能量流不对劲。原本是顺时针流转的,现在出现了一小段逆旋,像被人用手指反着搅了一下。不是自然波动,也不是阵法残余,更像是……有东西在试探。
他放下碗,转身走到墙边的监控台。按下回放键,调出陆千机留下的信号记录仪数据。时间轴拉到过去十二小时,逐帧查看。
凌晨三点零七分。
屏幕上跳出一个0.8秒的能量涟漪,波形极弱,几乎被背景噪音吞掉。但他看得清楚——位置就在西北角围墙外十米处的地下管网交叉口。再往前翻,昨天同一时间,也有一次。前天也是。
连续三天,分秒不差。
他拿起钥匙串,轻轻敲了三下陶碗。
咚、咚、咚。
这是和药尘子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有事但别声张”。不到一分钟,地下室角落的丹炉盖子被掀开一条缝,药尘子探出头,穿着破洞道袍,头发乱得像鸡窝。
“又炸炉了?”
“没有。”沈案递过去一碗啤酒,“你最近炼丹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腐铁混着花香。”
药尘子接过啤酒喝了一口,突然呛住。他瞪大眼睛,“你咋知道?这味儿昨晚飘进来一次,我以为是你家腌菜变质了。”
“不是变质。”沈案盯着他,“那是‘蚀魂引’的气息。”
药尘子脸上的懒散没了。他一把放下酒碗,压低声音:“有人在外围布阴阵?这玩意儿是用来勾连异界灵体的,能慢慢腐蚀封印。谁干的?”
“还不知道。”沈案说,“但对方每天准时来一趟,像打卡上班。”
药尘子皱眉,“这不是强攻,是打持久战。想耗到阵眼松动,再一口气钻进来。”
“所以不能等。”
沈案起身,拿出手机拨通厉战天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老厉,今晚轮你值夜吧?”他说得随意,“顺便帮我看看后巷那只黑猫还在不在。昨晚它盯着墙根看了半小时,搞得我有点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明白了。”厉战天的声音很平静,“我这就去跑步。”
挂了电话,沈案又发了条消息给苏红绫:“你家祖传罗盘借我用用,就说测风水。”
苏红绫秒回:“你要看风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租客投诉房子阴气重。”他回复,“万一真是风水问题,还得改布局。”
她没再问,只回了个“行”字。
最后,他联系陆千机:“楼顶wiFi信号最近老闪,查一下是不是被干扰。”
“收到。”陆千机回得飞快,“估计是鸟窝或者金属反光板,我远程调摄像头看看。”
沈案放下手机,知道他们都懂了。
厉战天会以夜跑为由巡逻后巷,实则全副武装盯死可疑区域;苏红绫带着家族探测法宝进入街区扫描;陆千机则会悄悄启用隐藏追踪模块,捕捉任何异常信号源。
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然后走到院子中央,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块旧门帘。这帘子以前挂在地下室门口,被阵法灵气浸染过,残留一丝微弱能量。他把它晾在西北角的晾衣绳上,故意没加固防护。
做完这些,他回到地下室,坐在监控屏幕前。
钥匙串放在腿上。
他闭眼,不再主动感应,而是让自己放松下来,像在等人敲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外面风不大,树叶沙沙响。院墙外的路灯忽明忽暗,是电路老化的问题,一直没修。
凌晨三点零六分。
他睁开眼,盯着监控画面。
三点零七分整。
晾衣绳上的门帘轻轻抖了一下。
幅度很小,像是风吹的。但沈案知道不是。他刚才特意关了窗,屋里没风。
他低头看钥匙串。
第七把钥匙微微升温,不是发烫,是那种刚晒过太阳的暖意。他伸手摸了摸,确认温度变化来自内部反应。
不是误报。
也不是机器自动运行。
是有意识的行为。
那个东西来了,看到门帘上有能量,就顺手吸走一点。像路过的人顺走桌上的一颗糖。
“是活的。”他低声说,“还会偷东西。”
他嘴角动了一下。
这种行为不像进攻,更像试探。但它精准卡在每天同一个时间点,说明有规律可循。它不怕被发现,也不急于突破,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案没有动。
他知道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对方既然敢来,就一定会再来。只要它继续出现,就有机会留下痕迹。陆千机的追踪程序已经启动,下次波动发生时,系统会自动记录数据流向。苏红绫的罗盘也能捕捉残存阴气,定位它的路径。厉战天在暗处守着,一旦发现实体靠近,就能第一时间拦截。
他重新把手搭在监控台上。
屏幕上,西北角的热感图像出现一个短暂的红点,持续不到一秒就消失了。但系统已经标记下来。
他打开录音功能,轻声说:“从今天起,每小时检查一次信号日志。发现异常波动立即通知我。”
说完,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握着钥匙串。
第七把钥匙依然指向西北。
他没睡,也没有离开座位。
院子里一切如常,门帘还在绳子上挂着,只是颜色比之前淡了一点,像是褪了色。
药尘子从丹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小包粉末,放在沈案旁边的桌上。“驱邪丹磨的粉,洒在墙根能延缓阴气渗透。撑不了太久,但够你布防。”
“谢了。”
“别客气。”药尘子咕哝,“要是让这帮阴沟里的东西坏了我的炼丹环境,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转身回去,顺手把丹炉门关紧。
沈案看着屏幕,手指轻轻摩挲钥匙串的第七把钥匙。它还在微微颤动,频率比平时慢,像是在倾听远处的脚步。
他知道对方还没走远。
也许就在墙外,静静趴着,等着下一次机会。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穿过寂静的院子:“来了就别走了——既然想看我的房子,不如进来喝杯茶?”
话音落下,整栋老宅的地基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