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斗场那间所谓的 “休息室”。
其实就是擂台下层一个用粗铁栅栏隔出来的小笼子。
墙角堆着些发霉的干草。
空气里那股子血腥味和野兽臊臭混着尿骚的气味。
浓得几乎化不开，吸一口都呛嗓子。
绿色鬼火般的照明从栅栏缝隙透进来。
把林风脸上那层伪装的病容映得愈发阴森。
他盘膝坐在干草堆上。
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体内正翻江倒海。
刚刚突破至开元境一层。
丹田内那个微小的黑色元气漩涡。
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旋转。
疯狂抽取着周围稀薄得可怜的天地灵气。
更贪婪地消化着刚刚吞噬那头铁背山猪所得的气血精华。
一股股热流，强劲、野蛮。
带着妖兽特有的暴戾气息。
在他拓宽了数倍的经脉中奔腾冲撞。
肌肉纤维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反复撕扯又重组。
骨骼发出细微却密集的 “噼啪” 声，如同炒豆。
那是质变带来的强化。
力量感从未如此清晰。
仿佛一拳就能砸碎眼前的铁栅栏。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元气，汇聚于指尖。
心念一动，一缕微弱但凝实的黑色气芒便透体而出。
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指尖吞吐不定。
将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这就是元气外放！
与淬体境时只能将力量蕴含于拳脚之内截然不同。
这是质的飞跃！
一种能够隔空伤敌、施展真正武技的基础！
“嘿嘿，感觉不错吧？”
烬爷那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开元境，总算勉强算是踏入了修炼的门槛，不再是只会抡拳头的蛮夫了。”
随即语气转为严肃：“不过，小子，你别高兴得太早。老子得给你泼盆冷水。”
林风心神一凛，收敛了指尖的气芒：“怎么说？”
“你这突破，太快，太猛了！”
烬爷的声音透着凝重：“《九死吞天诀》是逆天而行，走的是掠夺万物的路子。”
“好处是进展神速，但坏处就是根基容易虚浮！你看你丹田那漩涡，转得是快，但边缘是不是有点发虚？不够凝实？”
林风内视丹田。
果然，那黑色漩涡虽然旋转不息，吸纳着能量。
但外围的光晕确实有些模糊，不如中心那般凝练厚重。
“感觉到了吧？”
烬爷哼了一声：“你这就像是往一个没打牢地基的池子里猛灌水。”
“水是多了，但池壁不稳，一不小心就得垮塌！”
“吞噬来的能量，尤其是妖兽气血，驳杂不纯，里面还夹杂着那畜生的残暴意念。”
“你现在觉得爽，是因为刚突破，气势正盛。等这股劲头过去，隐患就该冒头了 —— 心浮气躁，元气失控，甚至可能被那些杂念影响心神，走火入魔！”
林风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刚才他确实感觉到气血中有一丝难以控制的躁动。
还以为是力量暴涨带来的兴奋感。
“那怎么办？”
他沉声问道。
实力的快速提升让他着迷，但他更清楚根基不稳的致命后果。
“简单，也难。”
烬爷道：“简单在于，方法就一个字 ——‘熬’！”
“难在于，你得忍住快速提升的诱惑，停下来，花时间打磨！”
“把你现在这身虚浮的元气，像打铁一样，千锤百炼，去芜存菁。”
“把那些不属于你的杂质、残念，统统炼化掉！让元气变得精纯、凝实，如臂使指！”
“具体怎么做？”
“首先，接下来几天，别再想着去吞噬什么妖兽或者人了！”
烬爷叮嘱：“老老实实待着，运转基础功法，引导元气在你刚打通的几条主经脉里循环往复。”
“一个周天接一个周天，直到运行起来圆融无碍，没有丝毫滞涩感为止。”
“其次，尝试压缩你丹田里的元气漩涡，别让它一味贪大求快，要让它缩小，变得更紧密，密度更高！”
“这个过程会很慢，甚至会觉得修为在‘倒退’，但这是必经之路！”
烬爷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尤其是你以后吞噬活物，一定要更加小心！”
“每次吞噬后，必须花更多时间炼化，用老子教你的‘净魂印’口诀，洗涤心神，驱除杂念！”
“别图一时痛快，把自己练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老子可不想哪天醒来，发现宿主是个六亲不认的魔头！”
林风默默点头，将烬爷的告诫牢记于心。
他重新闭上眼睛。
不再急于感受力量的增长，而是沉下心神。
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奔腾的元气。
按照《九死吞天诀》基础篇记载的路线。
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运转周天。
起初很不顺利。
新生的元气如同脱缰的野马。
在宽阔但尚显 “稚嫩” 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阵阵胀痛。
那些吞噬而来的妖兽气血精华。
也像是不安分的沙子，掺杂在元气洪流中。
时不时激起一丝暴戾的涟漪，干扰着他的心神。
他紧守灵台。
凭借阴魂草带来的那丝冰冷清明，以及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
强行压制着躁动，耐心地梳理、引导。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元气运行渐渐变得顺畅。
虽然速度慢了下来，但那种凝实感、掌控感，却在一点点增强。
他尝试着压缩丹田的漩涡。
意念集中，如同无形的大手向内挤压。
漩涡旋转的速度被迫减慢，体积微微缩小。
但反抗的力量却极大，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痛楚。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外面已经又进行了几场血腥的厮杀，喧闹声几度起伏。
林风终于缓缓睁开眼。
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虽然修为没有明显增长。
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元气比刚才温顺了许多。
运转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丹田漩涡也似乎凝实了一丝。
那种力量虚浮、快要掌控不住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嗯，还算有点悟性，没一头扎进力量提升的陷阱里。”
烬爷难得地夸了一句，虽然语气还是那么欠揍：“巩固境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接下来几天都得这么熬。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算计的味道：“这地下斗场，倒也是个不错的‘熬炼’之地。”
林风挑眉：“什么意思？你不是刚说不让吞噬吗？”
“笨！老子说不让你急着吞噬提升，没说不让你打架啊！”
烬爷嗤笑：“实战，尤其是这种生死边缘的搏杀，才是最好的磨刀石！”
“它能让你最快地熟悉新境界的力量，掌握元气外放的技巧，把纸面上的实力变成真正的战斗力！”
“你可以控制吞噬的力度，只吸收少量气血用于疗伤和补充消耗，重点放在运用和掌控上！”
林风眼睛一亮。
确实，空有境界不会运用，也是白搭。
这斗场里的对手，实力强劲，正是最佳的陪练！
而且，还能赚钱！
就在这时，铁栅栏外传来脚步声。
是那个引路的矮壮汉子。
他隔着栅栏，脸上没了之前的轻蔑，多了几分敬畏。
递进来一个粗糙的木牌和一小袋东西。
“饿鬼，这是你赢的那场赏金，一百两。”
汉子开口：“刘管事说了，问你下次还想不想打？要是想，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对手是一阶后期‘影狼’，速度极快，赏金二百两。”
林风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他需要时间巩固。
但二百两的赏金和 “影狼” 这个对手，也让他心动。
实战磨砺，而且影狼以速度见长。
正好可以练习元气外放后的身法和精准攻击。
他看了一眼手中木牌。
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下面是 “饿鬼” 二字。
这名号，算是暂时立住了。
“告诉刘管事，”
林风抬起眼，易容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沙哑：“明天晚上，我准时到。”
矮壮汉子点点头，没多说，转身走了。
林风握紧钱袋，感受着里面银锭的硬度。
资源，实力，他都需要。
在彻底巩固境界前，适度的、可控的生死搏杀。
或许是条捷径。
只是，这斗场深处，那些绿色火焰照不到的阴影里。
总让他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林风决定继续参战以磨砺新境界，但地下斗场的水显然比表面更深。刘管事主动提高赏金安排更强对手，是常规流程，还是别有用心？那暗处的窥视目光，究竟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