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慕容晴眉梢微挑,“既是书童,想必是得力的。那你怎么没有在之前的主家继续跟着那位少爷?”
福星神色微微一黯,低声解释道:“回大小姐,之前那主家的大老爷在朝中犯了事,被定了重罪,抄家问斩,家族也被牵连,满门获罪流放。我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下人,便一同被官府抄没,发卖到了牙行……这才辗转到了将军府。”
慕容晴闻言,心下了然。这个时代的规则便是如此残酷,一人获罪,动辄株连全家甚至仆役,覆巢之下无完卵。
知道福星不仅机灵,还识字会写,慕容晴心中更是满意,便对他道:“从今日起,这作坊里的一应制作事务,便由你暂时负责管理。每日做了什么,用了多少材料,出了多少成品,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要详细记录在册,定期向我汇报。”
“若有材料短缺,直接列出清单报给李管家申领。可能做好?”慕容晴语气平淡,却带着委以重任的意味。
福星闻言,又惊又喜,立刻跪下磕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多谢大小姐信任提拔!奴才一定尽心尽力,管好作坊,做好记录,绝不负大小姐所托!”
“起来吧,用心做事即可。”慕容晴淡淡点头。她向来喜欢用聪明人,也乐于给有能力、肯做事的人机会。
将作坊的具体生产事务交给踏实机灵的福星,关键的采购和账目仍由李管家总揽把控,她便可以彻底放手,当个悠闲的“甩手掌柜”,只需把握大方向和收钱即可。
时间一晃,便平静地过去了十几天。
这日,京城巍峨的城门处一如往常般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熙攘非凡。
五辆款式普通、成色相近的青篷马车,随着人流缓缓向城门口驶来。
每辆车上都相对坐着两位须发皆白、身着素色棉布袍的老者。
当车队行至城门下时,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略显干瘦却稳健的手掀开,露出霍山(霍神医)兴奋的面容,他对着前后车辆扬声道:“师兄、师弟们!大燕京城到了!”
他这一声呼唤如同一个信号,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四辆马车的车帘也纷纷被掀开,一张张饱经风霜却目光炯炯的面孔探了出来,齐齐望向那高大雄伟的城门楼。
这突如其来的同步举动,以及这十位老者虽衣着朴素、甚至袍角还带着连日赶路的风尘,却个个眼神清亮睿智、气度沉静超凡,与周遭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的商旅百姓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瞬间便引起了守城官兵的格外注意。
为首的一位老者,须发如雪,面容慈和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他从怀中取出一面古朴温润的木质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草药缠枝纹样,以及苍劲的“医仙谷”三个字。
他对着守城的将领温和地低声道:“这位将军,有劳。我等乃医仙谷大夫,云游四方。此前贵国陛下曾发帖文,邀请我医仙谷大夫入京为三皇子诊治。”
“我等此次本是应江南一位老友之请,为其家眷看诊,归途途经京城,便顺道前来看看,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守城将领乍一听“医仙谷”三字,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超然物外、不受任何国家辖制、连各国君主都要奉为上宾、苦苦相求的医道圣地!
他再仔细验看那枚代表着医仙谷至高身份的独特令牌,确认无误后,顿时肃然起敬,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不敢有丝毫怠慢!
医仙谷的神医们竟然集体出现在京城!这若是真的,可是能震动朝野的天大事情!
“原来是医仙谷诸位神医大驾光临!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快请入城!”
将领连忙侧身让开通道,态度极其恭敬,并立刻用眼神示意手下心腹,速速将此惊天动地的消息飞马报予上官知晓!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沿着京城隐秘而高效的权力脉络飞速传递。
城门尉不敢怠慢,火速报予京兆尹,京兆尹深知此事分量,更不敢耽搁,直接越级报给了宫内侍卫统领,层层加急,驿马飞驰。
饶是如此,等这则重磅消息最终传到深宫御书房内的皇帝耳中时,也已过去了近半个时辰。
御书房内,皇帝闻讯先是一怔,随即又惊又喜!
之前他放下身段亲发帖文,医仙谷却以“伤势奇异,非药石能医”为由婉拒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们竟不请自来了!
医仙谷十位神医集体入京,这简直是天降之喜!
他立刻唤来贴身的总管太监薛禄,语气急切地吩咐道:“快!立刻带人去安排,务必以最高规格妥善安置好诸位神医!传朕旨意,今晚朕在宫中设宴,要为诸位神医接风洗尘!”
薛禄领命,立刻带着仪仗和赏赐,亲自前去医仙谷众人下榻的缘来客栈传达皇帝的盛情。
一众神医进城后,便婉拒了官府的安排,自行寻了这家看起来干净雅致的缘来客栈住下。
然而,面对皇帝邀请入宫赴宴的美意,为首的白芨神医却只是微笑着拱手婉拒,他捋着雪白的长须,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多谢陛下厚爱,隆恩浩荡。只是我等山野之人,一路车马劳顿,年纪大了,精力实在不济,恐失仪态,不宜出席宫宴。”
“况且,我等此行主要为探查三皇子病情,也想借此机会在京城民间多走走看看,或许能机缘巧合,寻到些治疗所需的特殊药材或疑难病例。陛下的心意,我等心领了,还望公公代为转达陛下的美意。”
总管太监万万没想到这天下竟有人会拒绝皇帝的宴请,但面对这些地位超然、连皇帝都要礼敬三分的医仙谷神医,他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不满,只得客气地表示理解,并将原话带回了宫中。
皇帝听闻后,虽有些意外,却也不敢强求,反而更加觉得这些神医果然性情高洁,不慕权贵,醉心医道,于是又特意吩咐下去:
务必满足神医们在京期间的一切要求,供给最好的用度,其所到之处,各地官府需全力配合,不可有丝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