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看出了他的小动作,仰着笑脸温声开口,“公主殿下事务繁多不能亲自过来,特意吩咐奴婢来照看”。
听到了陆云笙没有过来,裴惊澜的心里有点失落,心中不忿的想,明明是她把自己打成这样的。
如今倒好,只派了个宫女太医就打发了,这女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不过明面上,裴惊澜可不敢表现出来,只微微颔首,“劳烦白芷姑娘了”。
说罢,裴惊澜再次倒回了床上,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见他睡着,白芷离开了房间,简单巡视了一下裴惊澜的宅邸。
差,实在是太差了,位置偏僻不说,里面的环境也不好,屋子里的温度还没外边暖和呢。
裴惊澜昨晚发烧有一半原因是被打,另一半原因就是这四处漏风的房子。
想到了陆云笙的吩咐,于是又去看了几眼其他屋子和后院,还迎着笑脸和两个丫鬟聊了天。
得知今天两个人都出过门,一个去告假,一个去送信后,白芷带着太医匆匆离开了这里。
出门后,太医先行回了皇宫,白芷则是去驿站寻找裴惊澜写的信。
因为有公主的令牌,驿站的人不敢耽搁,很快将送过来的盒子呈了上去。
白芷将里面的信件誊抄了一遍后,揣在怀里匆匆回了皇宫。
回去时,陆云笙正在插花,穿了身水青色的长裙,气质高雅圣洁。
“公主殿下,这是裴大人的信”,说话间,白芷将信呈了上去。
陆云笙伸手接过薄薄的信纸,看了裴惊澜写的内容后,眉梢微挑。
最后将信纸伸向了一旁的蜡烛,火焰很快吞噬掉了薄薄的纸,化为灰烬。
“这几日不必叫太医过去了,左右也不用治好,不死就行”。
因为陆云笙的这句话,白芷便没在派人过去,反正药方也开了,顶多是会晚好几天罢了。
裴惊澜每日吃药,可还是整整三天都没有下来床,一直很虚弱。
原本第一天看白芷过来,他心里还有点不可名状的想法,心想没准哪天陆云笙会过来看自己。
谁知道此后的两天里,别说陆云笙了,就连白芷和太医都没过来过。
这下裴惊澜是真的搞不懂陆云笙的想法了,只觉得这女人实在猜不透。
宴会上还笑吟吟的同自己喝酒,去了以后却被甩了好几鞭子。
可偏偏又给自己送了披风,发烧还为自己找来了太医。
裴惊澜自诩算很了解女人的了,加上又有张漂亮的皮囊,从前面对苏幼雪或是其他人都无往不利。
可偏偏现在在陆云笙这里吃了苦头,或许陆云笙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吧。
发烧三天又在床上躺了两天养精神,算下来已经五六天未去朝堂。
如今好不容易好了,收拾好仪容后,裴惊澜紧张不已的坐上了马车。
本来他和朝堂的那些大臣就没话说,如今空了几天更怕被排挤在外。
谁知下了马车后,竟有几个同僚主动凑了过来,“裴兄身体可大好了”。
几个人将他簇拥在中间,态度热络不已,和前几日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架势完全不同。
裴惊澜有些哑然,但还是开口道,“已经好多了,并无大碍”。
和同僚们闲谈了几句,裴惊澜却还是一头雾水,最后只得匆匆离开。
裴惊澜生病瘦了不少,本就眉眼清俊的他,此刻穿着宽大的朝服竟有着几分破碎的美感。
看他离开的背影,其中一个语气艳羡说道,“好皮囊实在有用,得了公主青睐,说不准就要平步青云了”。
另外一个语气却是酸溜溜,“瘦巴巴的,真不明白公主瞧上他什么了”。
闲谈几句后,几人也不敢多耽误时间,匆匆朝着裴惊澜的方向走去。
早朝结束后,裴惊澜正欲离开,却被皇上的贴身太监拦在了门口。
“裴大人请留步,陛下有请”,太监声音很尊敬,还有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裴惊澜怔愣在原地,这个太监他之前见过,陪在皇上身边很多年。
上次他看着自己的时候还不是这个表情,只一脸的看不起。
就好像在说,你是探花郎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矮我一头。
看着如今一脸谄媚的人,裴惊澜稀里糊涂的被拉进了御书房。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皇帝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并排放了把椅子,陆云笙就坐在他的旁边。
看见裴惊澜进来以后,皇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毕竟是探花还有些印象。
一旁的陆云笙正心无旁骛的看着书,丝毫没有把视线分给他。
裴惊澜跪了许久,直到腿有些发颤以后,皇帝才开口许他起来。
看着他的这张脸,皇帝点点头,比前段时间看着瘦了,更好看了,也难怪云笙会开口要人。
“裴爱卿,朕这次召你过来,是有要事同你商量的”。
裴惊澜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自己病了一场后,居然入了陛下的眼。
皇帝抬手拍了拍陆云笙的肩膀,“朕打算让你到云笙那里任职”。
陆云笙是大公主,也是皇子公主里最年长也最聪明的。
这几年皇帝身体不大好,精神不济,所以有时候需要陆云笙的帮忙。
对于这个女儿皇帝很看重也很信任,所以陆云笙在朝堂有自己的势力和官员。
包括皇帝批阅的奏折,也都是由陆云笙提前筛选,只留重要的给他。
类似于她拥有一个小的朝堂,有自己的官员来工作,几乎只要跟着她,就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裴惊澜震惊的抬头看着陆云笙,此刻她正支着下巴,眼神似笑非笑。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在提醒着他,陆云笙并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可是他又想到了前几日的太医,陆云笙虽然打了自己,可又的确是补偿了啊,不然伤口不会好的这么快。
在裴惊澜犹犹豫豫的时候,皇帝却不大高兴了,“怎么?你不愿意…”。
真是大胆,自己的女儿开口,他居然没立刻跪下谢恩,岂有此理!
他沉着脸,语气中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前几日云笙可是特意在朝堂上开的口,很是看重你”。
皇帝的话醍醐灌顶,裴惊澜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有人大献殷勤了。
原来是陆云笙发了话,其他人大抵以为自己入了公主的眼,才客气的。
如今裴惊澜已经完全被架在了上面,虽然是询问,可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方面是自己如果不愿意,皇帝肯定不高兴,没准过阵子找个由头给自己发配出去。
而且另外一方面,现在的他,已经感受到了有特权的生活。
每个人看见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奉如座上宾,和之前的冷板凳天壤之别。
如果一个人一直吃冷馒头不会觉得有落差,可当他尝过山珍海味的话,冷馒头就再难入口了。
而且只要搭上陆云笙这条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过苦日子了。
最后裴惊澜在皇帝再次开口前,忙不迭的跪在地上谢恩。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才对吗,给的东西,就必须得感恩涕零的接过去才行。
陆云笙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后,没在过多停留,只是离开前体贴的嘱咐了几句皇帝的身体情况。
女儿贴心聪明他很高兴,可是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如果云笙是个男儿身就好了,那自己也就不用愁太子的人选了。
皇帝宠爱陆云笙,愿意让她进去朝堂,除了她聪明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女子。
自古没有女子称帝的情况,所以陆云笙再无法无天,皇帝也很放心。
陆云笙带着裴惊澜离开御书房后,转头进了自己的寝宫。
一路上陆云笙都板着脸,和刚刚在御书房温柔体贴的形象大相径庭。
进了屋子后,陆云笙怒气冲冲的坐在了贵妃榻上,“跪下!”。
话音刚落,裴惊澜的膝盖就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刚刚在皇帝那里就跪了很久,如今跪着,哪怕铺着厚厚的毯子,膝盖处也是钻心的疼。
“公主殿下,微臣知罪,但请公主责罚”,裴惊澜迅速认错。
他的速度太快,陆云笙的脸色缓和了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说说,你是犯了什么错”。
裴惊澜跪在地上慢慢的蹭到的陆云笙的脚边,低眉顺眼的将头磕在她鞋尖。
“微臣刚刚在御书房实在太紧张,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是微臣的错”。
陆云笙微微挑眉,似乎是没想到裴惊澜进步的这么快。
不过虽然认了错,但是陆云笙还是很生气,伸手取过了一旁的折扇。
她握着折扇,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可是本公主还是很不高兴怎么办”。
裴惊澜顺着她的力气仰头,用下巴尖蹭了蹭她的手背。
“微臣甘愿受罚,公主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一脸的顺从。
陆云笙还是不高兴,丢了扇子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裴惊澜白皙的脸上多了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耳朵嗡嗡作响。
他抬头看着陆云笙,嘴唇一张一合,“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