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来收！”
这四个字，像巨石一样狠狠砸在了平原上所有人的心头。
如果说之前那句“他的死，只是利息”让众人觉得他狂妄，那么这最后一句，这句指名道姓向太古姜家讨还血债的宣言，则让所有人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气。
疯了！
这个叫凌渊的男人，是真的疯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可是太古姜家！传承了数十万年，底蕴深不可测，出过不止一尊圣人，是屹立在东荒之巅的庞然大物！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混天圣地圣子，就算是混天圣地的圣主来了，也不敢用这种口气对太古姜家说话。
可他偏偏就这么说了，说得风轻云淡，理所当然。
“你……你……你……”
姜洪伸出手，因为太过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指着凌渊，“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本就因道心受创而惨白的脸，此刻气得发紫。
羞辱！
这比之前那一眼，是更直接的羞辱！
这个小畜生，不只是杀了姜家的神子！
他还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把太古姜家万古以来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再用力碾几脚！
“好好好……好一个凌渊！好一个混天圣地！”
最终，他所有的怒火都化为了一阵狞笑，声音里满是怨毒和杀意。
“老夫，记住你了！”
“我太古姜家，也记住你了！”
“希望你的骨头，能有你的嘴巴这么硬！”
撂下几句冰冷的狠话，姜洪猛地一甩袖袍，那怨毒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凌渊，又扫过挡在他身前的三位天骄。
他不敢再出手了。
他不能！
但他把这四张年轻的脸，把这三大势力的徽记，死死刻在了自己的神魂里。
今天的耻辱，以后，他一定会百倍奉还！
唰！
他卷起那几个早已吓傻的附属家族弟子，化作一道流光，狼狈的消失在天边。
一场风波，就这么以谁都想不到的方式暂时平息了。
随着姜洪的离开，那股压抑的气氛也终于缓缓散去。
平原之上，再次恢复了嘈杂。
但所有人的目光，依旧不约而同的汇聚在那个黑衣青年身上，眼神复杂，有敬畏，有害怕，还有一丝好奇。
他真的敢和太古姜家为敌吗？
他凭什么敢说出那种话？
他和太古姜家之间，除了神子的仇，难道还有更深的血海深仇？
风波平息，也意味着分别的时刻到了。
金乌烈收起了自己的黄金大戟，他走上前，那张总是狂傲不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郑重。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声音洪亮。
“凌渊，你这个家伙，虽然又冷又傲，看着就让人不爽，但我金乌烈，服了！”
“别的不说，就凭你敢当众抽太古姜家那老狗的脸，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出了秘境，你随时可以来我金乌神朝的祖地找我喝酒！谁要是敢动你，就是动我金乌烈！我保证，亲自带人去拆了他家的山门！”
这是太阳神子最直接的承诺。
一旁的剑无尘也缓缓收剑入鞘。
他对着凌渊抱了抱拳，纯粹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你的道，很强。”
“你的剑，也一定很强。”
“出了秘境，我会去找你。到时候，希望能与你堂堂正正一决高下。”
这是剑痴对同道的邀约。
最后，是瑶池圣女秦清。
她走到凌渊面前，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依旧淡漠的脸，轻咬红唇，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凌渊道兄，太古姜家向来霸道，睚眦必报，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雕着一只凤凰的巴掌大小玉符，递到凌渊面前。
“这枚是九天凤鸣符，是我瑶池圣地独有的传讯玉符，可以跨越很远的距离传递消息。你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生死危机，就捏碎它，我……瑶池圣地，欠你一份人情，不会坐视不管的。”
“还请道兄，务必收下。”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眼中满是真诚。
面对三人真挚的告别。
凌渊一向没什么波动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了那枚还带着一丝体温的凤凰玉符。
然后，对着三人，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点头，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这时，混天圣地阵营的方向，一道身影再也按捺不住，急匆匆的飞了过来。
正是这次带队的墨长老！
“道子！道子！你……你可算回来了！老夫……老夫还以为……”
墨长老一落地，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上下打量着凌渊，确定他安然无恙，气息甚至比进去前还要雄浑深邃之后，更是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但很快，他的喜悦就被浓浓的担忧取代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复杂的环境，又想起刚才凌渊那番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道子，这里不适合久留！我们得马上回圣地！有万分紧急的事情，需要向您禀报！”
凌渊没有多问，只是再次对着金乌烈三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跟着墨长老，登上了混天圣地那艘古朴的虚空飞舟。
飞舟缓缓启动，化作一道流光，迅速消失在天际。
……
飞舟之上，一间静室内。
凌渊静静的盘膝而坐。
他没有理会一脸焦急、欲言又止的墨长老。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识海之中。
在那里，无数属于魔神姜天明的记忆碎片，被他强大的神魂一点点捕捉吞噬。
他看到了太古姜家那个令人发指的“造神计划”！
一个次等魔胎，一个试验品，就把百战之境搅得天翻地覆，让无数天骄沦为养料。
那枚被他们藏在祖地深处，以一整个生命禁区为食，孕育了十万年的真正祖代魔胎，又该是何等恐怖？
好一个太古姜家！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野心！
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在这个时代，人为的创造出一尊少年大帝！
凌渊的心中，没有震惊，只有冰冷的杀意。
紧接着，他的神念，触碰到了那段最关键，也最让他恨意滔天的记忆。
天陨秘境！
师尊云胤！
“那个人”！
抹杀！
原来如此！
原来，师尊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他是因为发现了太古姜家在天陨秘境的布局，触碰到了他们最核心的秘密，所以才被人设局抹杀！
怪不得，连玄天宗的宗主，都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滔天的恨意和自责，像两只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凌渊从未亏欠过谁！
唯独亏欠了那个如师如父，将他从一个穿越者一步步培养成天骄的师尊！
他不仅没能为他报仇！
甚至，连他的死因，都到今天才真相大白！
“太……古……姜……家……”
凌渊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开！
其中，没有杀意，也没有怒火，只剩下一片比深渊还死寂的冰冷。
滔天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融入了他的道心。
这不再是情绪，而是他的道！
不将太古姜家连根拔起，挫骨扬灰，他的道，便永无圆满之日！
就在这时，一旁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墨长老，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凌渊那冰冷的可怕的眼神，心中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凌渊……道子，您……您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但是……”
墨长老深深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和愤怒。
“但是，圣地里……出事了！”
他见凌渊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便咬了咬牙，将事情和盘托出。
“就在您进入百战之境后不久，太古姜家的一位实权长老，名叫姜玄，突然以‘交流道法’为名，来我们圣地做客，而且，到现在还没走！”
“那姜玄，实力深不可测，据说早就踏入了皇者境！在族中地位，比刚才那个姜洪高多了！”
“而一直想与您竞争圣子之位的林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和这姜玄打得火热！他几乎天天都往姜玄的客居山峰跑，两人关系很近！”
“如今，在圣地之内，以他为首，已经拉拢了好几位一直对您不满的长老，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说到这里，墨长老的脸上已经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抬起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凌渊，以为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猛地一咬牙，将那个最坏的消息说了出来！
“圣子！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是，就在几天前！那个林天，在得到了姜玄的公开支持后，竟然联合了那几名长老，一同向圣主提议！”
墨长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们……他们竟然说，您已经死在了百战之境，不可能回来了！”
“他们请求圣主，立刻剥夺您混天道子的身份，然后……然后让林天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