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家庭套间,但是正如服务员所说,空间还是足够宽敞开阔的,除了分隔开的数间卧室之外,也提供有独立的温泉浴室,这无疑让弗洛伊紧绷许久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温热的水流很好地缓解并冲刷走了精神上的疲惫与烦躁,也让她的思绪逐渐沉静下来。
然而,当她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温热湿气,用毛巾擦拭着微湿的发梢回到分配给自己的房间时,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只见贝利亚正大剌剌地坐在她房间的软垫上,背靠着凭几,一条腿随意地支起,手中把玩着一只素色的瓷杯。
他显然也刚刚沐浴结束,黑色的短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削弱了几分白日里的锋锐,却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野性。
深色的浴衣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肌肤上还缀着几滴未干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你怎么在这里?”弗洛伊的动作骤然顿住,一手攥紧了毛巾,另一手下意识地将浴衣的领口拢紧了些,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和一丝被入侵领地的不悦。
说话间,她的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
贝利亚抬眸,目光宛若实质般在她身上逡巡而过,从她被热气蒸得微红的面颊,到湿润黝黑的发梢,再到被蓝色浴衣衬得越发白皙的肌肤,最后落在她因警惕而抿起的红唇上。
“你找那两个小子?”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捷德带着那个小鬼,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到楼下娱乐室玩游戏去了。”
说完,他晃了晃手上的杯子,隔空敬了一下:“过来喝一杯?算是,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又来了!——“救命之恩”这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总像是充满了戏谑和别有用心的味道。
弗洛伊感觉额角的青筋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贝利亚阁下,”她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声音却沉了下去,“我想这不合适。很晚了,小金该早点休息了。”
她的确有和贝利亚谈一谈的计划,但那应该是在孩子们都休息了之后。
最好是能把这个家伙叫出去,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单独交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突然袭击。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打乱她的节奏,想把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步调之中。
弗洛伊微微蹙眉,心知不能继续纵容贝利亚这样下去,但她的弱点——孩子们——又格外明显……
她试图夺回主动权,提议道:“如果你坚持要谈,我们可以约在——”
贝利亚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敞开的领口下的风景若隐若现,也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怎么?”他戏谑地挑眉,黑眸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你在害怕我吗?害怕单独和我待在一起?”
害怕到想打掉你的头啊!
“……”弗洛伊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避无可避。
她走进房间,却没有关上门,也没有靠近,只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站定,语气平静坚定:“……直说吧,你想怎么样,贝利亚阁下?”
贝利亚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低笑起来,笑声里浸满了玩味。
“怎么样吗?”他拖长了音调,目光像黏稠的蜜糖一样缠绕着她,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专注,“不如……你先换个称呼?”
弗洛伊微微一怔:“……什么?”
贝利亚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比如……你称呼你的丈夫——‘另一个我’时,也是这么客气疏远的吗?”
“贝利亚!”弗洛伊瞬间惊怒,呼吸一窒之后,胸口急促起伏起来。
贝利亚满意地笑了。
“嗯,”他直接应道,声线里染上了一丝得逞的慵懒,“就这么叫吧。”
“你——”弗洛伊屏息了一瞬,又迅速意识到了自己被他牵动的失态。
她猛地合了下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已重归冷静。
长出了一口气后,她冷声道:“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模糊我的界限。贝利亚阁下。”
说完,她抿了抿唇,不打算继续被他拖入情绪化的争吵,索性迈步向前,在对方对面一米远的地方端正坐了下去。
弗洛伊抬起眼眸,直视着对方挑起的眉眼,语气平静且清晰:“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得告诉你——”
她扬起眉,眼神锐利:“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纯粹的道德标兵,会毫无底线地任由你胁迫下去。”
贝利亚的手指摩挲着杯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那我倒想听听,你拒绝我的理由。”
“很简单。”弗洛伊的语气冷淡至极,“我拒绝你,只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我爱着贝利亚——我的丈夫。”
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爱?多么可笑又脆弱的词——贝利亚只觉得有些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出来,有些嘲讽更有些不屑。
弗洛伊不由有些皱眉。
短暂犹豫了一下,她的目光闪了闪,终是补充道:“或许你并不了解我和我的家庭。我不仅是贝利亚的妻子、金的母亲,同时也是赛文的妻子、赛罗的母亲。”
这虽然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是自己的家庭隐私,如果不是这家伙太过咄咄逼人,她本来也不打算和外人随便谈起。
果然,听到“赛罗”的名字时,贝利亚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脸上掠过一抹本能般的嫌恶。
但是没等弗洛伊松了一口气,贝利亚脸上的嫌恶又被他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讶与兴奋的饶有兴致。
“哇,哦。”他缓缓惊叹道,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珍宝,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赏,“这么说,那个我是从赛文手里把你抢到手了?”
弗洛伊翻了个白眼。
抢抢抢——这家伙的脑子里除了掠夺就没有别的模式了吗!
“并不是。”她略带不悦地强调道,“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爱和自我意志的选择之上的。”
“嘁!”贝利亚嗤了一声,笑容里多了一丝恶意,“金那个小子的哥哥,赛罗——是你和赛文的孩子,不是吗?”
他可不觉得这种先后顺序是礼让的结果。
哦,对了,那小家伙似乎还提到了……希卡利?科学技术局那个冰块?
贝利亚的眼神里,渐渐浮起了一抹奇异的色彩:这女人是怎么把这三个性情迥异,凑在一起简直足以引爆星云的男人拢在一处的呢?
该说……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吗?
顶着他那诡异自豪的目光,弗洛伊抽了抽嘴角。
好吧,看来必须得重击这家伙一把了。
“赛罗他,”她清晰地说道,“也是贝利亚的孩子。”
“……什么??!”贝利亚的表情瞬间空白,甚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是我们三个人的光芒聚集,是被光祝福的孩子。”提到长子,弗洛伊的神情中和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属于母亲的温柔。
贝利亚彻底沉默了。
这个消息显然冲击了他固有的认知。
他脸上的戏谑和侵略性第一次被真正的震惊取代。
然而,反复咀嚼了数次之后,他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愉悦。
“那么那个臭小子——我是说我们这边的那个,”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神里的恶劣趣味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知道这件事吗?”
弗洛伊瞪了他一眼,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看来是不知道了?”贝利亚笑得更加欢畅了。
笑罢,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极其危险且兴奋:“你不觉得这只会让我兴趣更加浓厚吗?”
“不知道赛罗那小子,”他嫌弃地皱了下眉,但不妨碍他继续笑道,“会不会老实叫我一声‘父亲’呢?”
“我儿子跟你没有仇怨。”弗洛伊忍耐着提醒道。
“我说的当然是这边的。”贝利亚挑眉,理所当然的说道。
弗洛伊无语:“你们这里的赛罗,并不是我的孩子,更不可能是——”
“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贝利亚打断她,语气笃定道,“你帮着他和捷德对抗我的时候,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觉得你们没关系。”
弗洛伊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只是……有些移情吧。”
贝利亚托腮看着她,轻声“呵”了一声。
“所以——”他眯起了眼,“你既然接受了他因为同位体的关系而移情,视你为母亲,为什么不一样理解接受我呢?”
弗洛伊猛地抬眼,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怒意:“这个根本不一样好吗!”
贝利亚的笑意更浓了,他紧紧盯着她,缓缓地饮尽了杯中液体,喉结滚动间,声音低沉而危险:“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的。”